私募(84)_郭現傑

八十四

　　第四十章納木錯之夜

　　從墨脫回來，林蘊涵心情一直不好，一個人待在賓館房間裡，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出神。王大明和苑小娟回北京了，林康問林蘊涵：「我們也回北京吧。」林蘊涵搖搖頭，對林康說道：「我去看納木錯湖的日出，你陪我去吧。」林康看著她淒然的神色，心裡有些疼，忍不住將她圈入懷中，輕聲說道：「行，但你一定要高興起來。」林蘊涵望著他，勉強擠出一點笑容，點頭說道：「我會的。」

　　他們租了一輛越野車，走了三個多小時才到納木錯。納木錯湖水清澈碧綠，宛如一塊鑲嵌在大山之間的碧玉，幽幽的綠，深深的藍，整個湖面散發著一種近似夢幻一般的魔幻色彩。

　　由於海拔很高，林蘊涵感覺無論怎麼大口喘氣，總是覺得氧氣不夠用。林康拿了一個氧氣包遞給林蘊涵，問道：「你能堅持住嗎？」

　　「沒事兒，我能堅持住。」

　　天陰了起來，風也很大，仿佛要下雨。傍晚時分，果然下起了冰雹，接著就是連綿不斷的雨雪，偶爾還閃過電光。

　　聽著外面冰雹敲打帳篷和呼嘯的風聲，林蘊涵蜷縮在林康懷裡，慢慢睡去。而此時的林康卻心潮起伏，再也睡不著，他一直在想：「那個陰森的人骨手鏈會給蘊涵帶來怎麼樣的傷害？」說實話，對於詛咒、蠱惑之類的邪術，林康一直不信，可是見卓西珠瑪說得那麼凝重，林蘊涵又是那麼悲傷，他心裡還是忐忑不安，七上八下，暗暗祈禱林蘊涵不要有什麼事情。

　　西藏的天氣就像小孩子的臉，說變就變，一直下著雨雪的天空，到半夜裡竟然晴朗起來，原本陰霾的天空轉瞬鋪滿了滿天的繁星。

　　林康見外面的雨雪和冰雹停了下來，就喚醒林蘊涵，說：「天晴了，明天早上肯定能看到日出了。」林蘊涵喜道：「真的嗎？」她從睡袋裡爬出來，扒著帳篷門縫向外看，果然見滿天的星光。她讓林康將睡袋托到帳篷門口，然後和他一起鑽了進去，並排著看天空的星星。在他們仰望星星的同時，深藍色的天幕上那些眨著眼睛的星星們，也都在靜靜地望著他們。

　　過了很久，一顆流星劃過天空，接著又一顆流星。這些流星們，一顆接著一顆地劃開濃重的深藍，一飛而過，沒入到大地和天空的交接之處，仿佛天的盡頭，有著一顆心在真摯等待著他們，這些流星啊，肯定是帶著無言莊重的承諾，去赴美麗的約會。要不然，怎會這樣的急切，又有著這樣光芒四射的心情！

　　林蘊涵仰望著星空，突然地對林康說道：「林康，剛才我對著流星許了一個心願。」

　　「我也是，但我許了兩個。」據說，對著流星許下的心願都能實現。

　　「你許的是什麼心願？」林蘊涵轉過身問林康。

　　「不說，說出來就不靈了。」

　　「只要你的願望能實現，那就不要說了。可是，你知道我許的什麼心願嗎？」

　　林康望著她，微笑道：「我知道，我能猜得出。」

　　「唉，不知道能不能實現啊。」林蘊涵歎息一聲，望著星空再也不說話了，默默地注視天上的繁星。

　　濃厚的藍色銀幕上，星光熠熠，璀璨無比，星星們在藍色的夜空裡如此自由和優雅地相依相偎，可是生活在這個世界上的人們呢？世界已經有太多貪欲，人們已經太孤獨，在這孤獨的世界又有幾人能像星星那樣，敞開心扉，織成滿天的星斗？

　　這美麗的納木錯之夜呀，帶給幸福愛戀的人是幸福的回憶，可是對於那些深沉愛戀卻又分開的人們，卻又是多麼大的鑽心疼痛啊？！愛有多真，痛有多深！失戀的人都知道呵，最傷心的不是愛情，而是回憶！

　　清晨，林康就叫醒了林蘊涵，兩人在湖邊靜靜地等待朝陽初升的那一刻。年輕的唐古喇山的雪峰，寧靜地佇立在澄澈的湖水對岸，向手牽著手肩並著肩的他們遙遙致意。兩人虔誠而神聖地看著天邊，只見時間一秒一秒慢慢地——慢慢地跳動——

　　天空仿佛突然裂開一道口子，燦爛的金陽一下子蹦了出來，粉紅的光芒柔柔地籠罩著皚皚白雪，輕柔的白雲忽隱忽現玉帶般纏繞在雪山的峰巒之間，沐浴在晨曦中的連綿雪山倒影在湖面上與無邊無際淡綠透明的水面靜靜依偎相互纏綿，清澈的碧空更加純淨剔透。

　　水鳥尚未蘇醒，尤其沉睡在昨夜漫天星光的睡夢裡，而晨起的人們卻感受到了這開闊大氣，蕩人心魄的日出之美。在一個漫天星斗的夜晚之後，再看到如此嫵媚的清晨，心靈哪堪承受！米蘭昆德拉曾不能「承受生命如此之輕」，而今對於納木錯日出的清晨，又有何人能承受如此之美？

　　在這美麗的早晨，林蘊涵牽著林康的手徘徊在湖邊，輕靈的潮水慢慢襲打著滿是碎石的湖岸，在碎石間他們聆聽著濤聲的節拍，那是對愛情的輕輕吟唱還是對今後未知生活的祈禱訴說？

　　風中的經幡獵獵作響仿佛在說：世事無常，沒有人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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