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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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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紫嵐那副醜陋之極的臉,我卻有種狂喜,覺得她比誰都好看。紫嵐解著我腳上的繩子,極小聲地道:"阿康,等一會你馬上向村外跑,別給村裡的人看到,他們都聽柳文淵的。" 繩子綁得很緊,紫嵐解開時也非常費力。我心急如焚地看著她解,又不敢說話,生怕讓她著急後更解不開。好不容易,她解開了我的雙腳,正要來解我腕上的繩子時,門外忽然有個人叫道:"柳文淵,你在裡面麼?" 是那個鐵滿的聲音!我的心頭一涼,看了看紫嵐,她也有些張惶之色。鐵滿一定發現門開著,但他還以為是柳文淵。現在還有機會逃出去麼?在故事中,遇到這種情況,總會有匪夷所思的辦法想出來,比方說紫炎會腹語,突然發出了柳文淵的聲音,把他瞞過去。可是我扭頭看了看紫嵐,她只是驚恐地看著門,手上拼命解著我手腕上的繩子,根本不象胸有成竹的樣子。 這畢竟不是個故事。我小聲道:"紫嵐,你快躲好,我來擋住他。" 鐵滿已經殺過一個人,是個罪犯了,他再殺一個不是不可能的。突然,我覺得手上一松,兩隻手一下子又自由了。我又驚又喜,可還沒來得及高興,卻聽得柳文淵的聲音響了起來:"我在上面。" 柳文淵聽到了!紫嵐的臉一下變得煞白,推了我一下,道:"快從窗戶裡出去!"她猛地沖到門邊,一下頂住門,拉上門閂。我站起來,推了推窗,可是一碰到窗子,心又沉了下去。 窗子是用釘子釘住的! 鐵滿在外面叫道:"誰在裡面?""砰"地一聲,卻是他在門上狠狠打了一下。他的力氣很大,門被撞得抖了抖,屋頂上都有灰塵掉下來。紫嵐一把推住門,道:"快走啊!" 沒有時間了。我顧不得一切,抓起那張椅子,猛地往窗子上砸去。那張椅子雖然重,卻出奇地沉重,我情急之下,那扇窗被砸得木片四射,轟然洞開。窗子一開,外面太過熾烈的陽光猛地照進來,讓我都睜不開眼,渾身也有種刺痛。 雖然這是底樓,但這宅子地基打得高,窗子離地也幾乎有兩米,與側院的窗子差不多高。兩米的距離總還摔不死人,我咬了咬牙,撐住窗框,一腳踢上去,已跨到了窗臺上,可還沒等我把另一條腿也抬起來,門突然發出一聲巨響。 "咣"一聲,門閂被撞得斷了,紫嵐也被撞得一個踉蹌,向前跌跌撞撞地沖了幾步。鐵滿一定聽到了裡面的聲音,不顧一切地沖了進來。我扭頭看去,紫嵐被撞得正向我直沖過來,可是鐵滿比她還要快,已經一把抓住了她的頭髮,將她向後拉去。紫嵐痛苦地皺起了眉,卻叫道:"阿康,快走!" 跳下去麼?外面的農田裡,有幾個農人正在勞作。現在農閒,沒有太多的事,聽到窗子被打破的聲音,他們扭過頭來向這邊看著,只是木然地,似乎對一切都無動於衷。如果我現在跳下去,大概真能逃得掉。可是紫嵐被鐵滿抓在手裡,我一下子又想起了昨夜他殺死村長的情形。如果我走了,他會殺紫嵐麼? 一定會的。我渾身忽地一熱,反而向著鐵滿猛地跳了過去。鐵滿抓住了紫嵐,正要伸過手來抓我,他肯定沒想到我居然會跳回來,我一下便沖到他跟前,一拳向他臉上打去。 "嗚……" 鐵滿痛苦地呻吟了一聲,放開紫嵐,一下捂住了臉,而我的拳頭也如同打在一塊鐵上,手指都麻木了。然而我居然能一拳打倒了鐵滿,連自己也大感意外,不禁看了看我的右手。一看到右手,我才明白過來。 是那個班指。我握拳的時候,那個班指正好有個棱角凸出在指縫外,這一拳我又用出了渾身的力氣,更是從窗臺上跳下來的,連體重都加上去了,只怕連他的鼻樑都已經打斷。 我揮起拳頭,正要正打一拳,可是手剛揚起,鐵滿忽然一把抓住了我的手,用力一扳。我只覺這條手臂幾乎要斷了,痛得彎下腰,眼角看去,鐵滿臉上已經淌出了血,這張臉越發顯得猙獰可怖。 他的力氣實在太大了,我被他抓著,已經根本無法動彈。紫嵐叫了一聲,猛地撲過來,可是鐵滿一腿踢去,紫嵐被他踢得摔倒在地。他一臉凶相,舉起右拳便要向我打下來。他手上雖然沒戴班指,可是這一拳打下,只怕我的頭都要被他打爆。 "住手!" 柳文淵的聲音突然在門口響起。鐵滿看了看他,臉上仍是一副凶相,拳頭卻沒落下來,只是抓著我的手又加了一把力,喝道:"柳文淵,這個女的是誰?" 柳文淵也沒理他,快步走到紫嵐跟前,扶起她道:"紫嵐,你來做什麼?" 鐵滿那一腳踢得很重,紫嵐痛得皺起了眉。看著柳文淵,她沒有說話,只是從鼻子裡哼了一聲。 "柳文淵,你吹牛說村裡的人都聽你的,結果昨天那個老頭來添亂,今天這個女的也出來了。這是怎麼回事?" 鐵滿恨恨地又將我的手臂扳過去,我痛得一下摔倒在地上,他又重重地在我身上踏了一腳。還好,這回他沒用多大的力,如果他用全力的話,只怕這一腳連五臟六腑都踩出來。柳文淵看了我一眼,忽道:"不要弄死他。" "是麼。"鐵滿的右手在臉上抹了一下。血還在淌出來,他這樣一抹,臉上已都是血痕。雖然是個大白天,可是看到他這副樣子,還是讓我毛骨悚然。他突然放開了我的手臂,我剛要爬起來,他猛地一拳打在了我的胸口。這一拳打中,我眼前金星亂冒,終於又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天已經黑了下來。我一醒過來,馬上發現自己又被綁得嚴嚴實實。這回綁得更緊,原來我還可以在地上挪動一下,現在根本動不了分毫。如果不是周身骨頭散架了似地疼痛,我都要以為方才又是個夢了。 剛睜開眼,就發現離我的臉不遠處的地上,有一攤暗紫色的東西,一股好聞的血腥味。我被鐵滿打得吐血了?我嚇了一跳,但馬上明白過來,那只是先前吃下去的血塊。我的血,對於鐵滿的老大來說大概還是很珍貴的,不能浪費。 屋裡已經很暗了。這是另外一間,因為窗子和門都沒有破損的痕跡,頭頂也不是天窗,而是一塊天花板,上面應該是二樓。現在是黃昏。耳邊隱隱地傳來一陣歡天喜地的嗩呐聲,大概是射工村的有線廣播開始播放節目了。現在終於絕望,我的心境反而平靜下來。這回誰也不會來救我了。我不禁有種想要苦笑的念頭。我來這個地方做什麼?夜王,溫建國,這些都關我什麼事?結果我千里迢迢地跑到這裡來送死。我的心頭空落落的,總似踏不到實處。現在這種處境,大概連噩夢中都不會出現的,太離奇了,也太恐怖,反而讓我無法激動。 遠遠的嗩呐聲停了,突然當中交織進一個細細的哭聲。大概在播放某個廣播劇吧,鄉廣播站裡經常會有一些十分沉重的密紋唱片,聽起來恍如隔世。是的,隔世,現在想想我在那個小城市裡過著單調生活的日子,也已經如同隔世一般遙遠。 我胡亂想著,突然耳中傳來一個充滿磁性的男人聲音:"別哭了,沒事的。" 是柳文淵!我的心頭猛地一跳。柳文淵說得並不響,這種老舊的房子隔音太差,我還是聽到了,只是不太清楚。他在叫誰別哭?紫嵐麼?他會不會對紫嵐不利?我的心提了起來。對這個醜陋的少女,不知為什麼,我突然有種奇異的感情,只是從心底油然而生的關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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