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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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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什麼,"那個蒼老的聲音又響了起來,"老子活了六十年,什麼沒見過,日本人來的時候也沒尿過褲子,站起來!" "阿爸,其實我們在這兒過得挺好……" "好個屁,這狗不拉屎的鬼地方你還想呆麼?老子反正壽數到了,橫豎橫做這一趟,弄到了那個金佛,你們兩個拿了錢就可以去鎮上做點小生意,做街上人。" 金佛!即使是坐在電腦前看著,我仍然象被刺了一下。這個詞我見得多了,不過多半是在雜誌上的破故事裡。不知為什麼,那些作者寫的奪寶故事裡的寶物,不約而同地幾乎有一半是金佛,都是沉甸甸,金光燦燦,值好幾十萬,此時看到這個詞時馬上就有種讀故事的感覺了。 "那個老人說的確實是這兩個字。我看了看林蓓嵐,她也在看著我,以示我沒聽錯。"溫建國在這兒這樣寫道,可能他也在懷疑自己聽到的是不是個故事。"那老人的聲音低了下去,也不知在說些什麼,可是這兩個字如同尖針一樣刺進我的腦海,時時縈繞。" 在這種文學筆法後面,他大概也在想著那金佛到底能值多少錢吧。不但是他,我也在想著。如果是純金的,那麼這金佛即使只有拳頭大,也起碼有二三十斤。算十千克好了,一克金價一百多,那可是在一百萬以上。 一百萬!我被這個數字驚呆了。雖然百萬級的數字在報刊上貪官受賄的數字中也時常能看到,似乎並不太大,但是對於我來說,這實在是個天文數字,足以嚇死我。我登時提起精神看下去,心中隱隱約約地希望這金佛沒被他們拿走才好。 板窗上有些縫,貼著不知哪一年的報紙,紙張黃得不象樣,上面用粗體寫著某個地方糧食畝產萬斤的好消息,那幾個字更貼在一條比較大的縫上。溫建國用指甲在上面劃了一道,那張紙裂開了,一絲風帶著尖響吹進來,象把刀子。 從窗縫裡看出去,路上的浮土都被吹走了,在月光下白晃晃得耀眼,但看不到人影,大概那兩個人還站在牆根下。從這兒看過去,正看得那口井。井上仍然蓋著石板。石板年深日久,已長滿青苔,看過去黑乎乎的。 窗外,那年輕人突然又帶著哭腔道:"阿爸,老輩子人都說不好動的,阿爸你不要去碰吧。" "小王八蛋,老子打開過一回了,什麼事沒有,你怕什麼?"風聲中又傳來了"啪"的一聲,似乎是打了一下耳光的聲音。 "可是……" "快去。那金佛有三十來斤重,滑溜溜的不好拿,要不是非你幫忙不可,老子才不叫你來。娘的,你這小王八蛋真是老子的種麼?膽子這麼小。你沒聽柳文淵說麼,再不去拿就來不及了。" 有兩個人的身影突然出現在溫建國的視野中。前面一個背著圈成一圈的粗繩子,看樣子年紀有幾歲了,走起路來有些一瘸一拐,仍是走得很快,跟在他身後的是個年輕人,但腳步虛浮,一步三搖的樣子。 我皺起了眉頭。這樣子和溫建國的故事裡、林蓓嵐和我說的都不一樣,那裡都是說直接看到了一個赤身裸體的人。溫建國是在寫小說,自然可以把一個老人的裸體藝術加工成少女的胴體,但林蓓嵐為什麼也說得和溫建國不一樣?她想隱瞞什麼東西?為什麼這裡出現的是兩個人?那個年輕人到底後來去了哪兒了? 這些疑問仍然沒有答案,那兩個人卻已走到了井邊。由於隔得遠了,只能看到兩個模糊的人影站在井臺兩端,彎下了腰抬著什麼。 那多半是井蓋了。溫建國想著。金佛就在井裡?聽兩人的口風,似乎柳文淵也知道這事,所以那兩個人才搞得如此詭秘。他恨不得把柳文淵拉起來問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突然覺得手臂上又有種刺痛,扭頭看去,卻是林蓓嵐抓著他。她抓得很緊,尖尖的指甲都掐進了溫建國的皮下,溫建國小心地將她的手拿下,正想說句什麼,林蓓嵐突然小聲道:"建國,你聽到了麼,有三十斤重!" 她把"三十斤"這三個字咬得很重。三十斤自然是個約略數字,並不準確,即使只有十千克黃金,那也是一筆了不得的財富了。林蓓嵐這時神采奕奕,眼睛亮得嚇人。 溫建國寫到這兒時突然感歎道:"我一直以為她很清純,真想不到會這樣,我們向來只談些文學,口不言阿堵物,可這時她整個人簡直要燒起來。大概就算是美女作家,也很少能價值達到十公斤純金的。" 這地方他胡亂感慨了一長串,可能寫到這兒,心也定了下來,文筆重新變得流利,因此有閒心發表意見了。的確,美女作家們雖然美麗而有才華,不過我想花一兩千准也買得到,絕值不到十千克黃金的。只是這時我心急如燎地急於想知道下面的情形,實在沒心思探討美女作家的價格,連按了幾下翻頁鍵。 "天啊!" 這兩個字跳入了我的眼簾。這兩字單獨占了一段,雖然純文字檔中沒有字體變化,但這兩個字因為很突兀,讓人覺得比別的字都要大一號。如果溫建國是手寫的,寫到這兩個字時一定落筆極重,可能連紙都會劃破。 一看到這兩個字,我又是一凜。在小說中陳述句用這樣的語氣很不好,打破了敘事格局,好象一個人講故事時,突然自己跳出來喧賓奪主,讓聽眾的思路無法按故事發展。但此時這兩個字卻一下讓我提起了神,我知道那一定是關鍵了,重新翻回去尋找方才斷開的地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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