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噬魂影 > |
四十 |
|
成功了!我一陣驚喜,但不知為什麼又有些茫然。雖然電子郵件只是螢幕上幾行字,但也屬於人們的隱私,按理我是不該看的。可說實話,看別人的私信總有種偷窺的快意,那大概也是人的劣根性。 信箱打開了,裡面雜七雜八的很多,大多是些垃圾郵件,不少是色情網站裡來的,還有一些是文學女青年的來信,看樣子都是十幾天前就來的,一直沒有收過。有一封信特別大,竟然帶了個七十幾K的附件。純文字七十多K,那足足有三萬多字,那就是溫建國讓我看的? 我點開那封信。這信只是幾個數位當主題,多半是溫建國隨手打的,而那個附件的名字也正是叫"新建文本文檔"。我把那檔下載了,七十多K,得等幾秒鐘。看著電腦螢幕上的進度條在移動,我突然覺得自己的手也在顫抖。 我終於要知道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了,可是這個時候我卻好象沒半點興奮,只是迷惘,還有幾分恐懼。 仿佛一扇門就要在我面前打開,然而我不知道門後那是什麼。 裡面是一個很大的純文字檔。打開後,我才發現這文章前前一小半就是他一條條發給我過的那些資訊,不知那一次他為什麼不直接發給我,卻要用那麼麻煩的辦法給我看,可能那時他還不想讓我全知道吧。我一目十行地看下去,他的文字功夫也當真不差,即使寫得那麼語無倫次,看上去卻仍然讓人明白他要說些什麼,不至於有不知所云的感覺。我找著上次看到的地方,由於手有些抖,滑鼠都在打滑。 "我聽到哭聲,在那些黑暗的角落裡,仿佛有許多無形的眼睛正在看著我……"溫建國這麼寫道。 上一次他是寫到這裡。雖然電腦上看不出筆跡,但我也猜得到溫建國在寫這些文字時的驚恐萬狀。我仿佛可以看到他戰戰兢兢地打著這些字,一邊不住往身後看的樣子。 夜王。這究竟是什麼?我吃了一口面,仔細地看下去。 *** 在那些黑暗的角落裡,仿佛有許多無形的眼睛正在看著他。溫建國打了個寒戰,關上門,不敢再看。這幢大屋子白天還沒什麼,到了夜晚,就顯得妖氣彌漫。他抱住林蓓嵐,正想把手伸到她胸脯上,林蓓嵐忽然伸手打掉了他的手道:"你聽!" 風很大。在嘶嘶響著的風聲中,有一連串很輕的腳步聲。腳步聲"沙沙"的,由遠而近,雖然被風撕扯得支離破碎,但仍然聽得很清楚。 外面月亮很亮,雖然有些雲,但地上還是亮得嚇人,可又正刮著那麼大的風,這個夜本身就讓人感到異樣,再加上這陣突如其來的腳步聲,更讓人覺得妖異。 林蓓嵐的牙都在"咯咯"地作響,溫建國摟著她的手臂也隨著她的身體顫動。他拍了拍林蓓嵐的臀部道:"鄉下起得早,說不定是幹夜活的人。" 說完了他就覺得不對。現在大約是十二點,如果是起早的人,那也起得太早了。林蓓嵐抬起頭,膽戰心驚地道:"可……可是……" 說了半天也沒說出什麼可是來。溫建國看了看,床鋪上面是一扇窗。這種鄉下的老式房子,窗子都是木板的。這扇窗開在外牆上,而那串腳步聲正是從外面傳來的。他爬到床上,伸手要去推窗,手指剛碰到窗板,林蓓嵐猛地撲過來,一把拉住了他的手。 溫建國有些吃驚,看了看林蓓嵐,卻見她的臉色已變得煞白,沒半點血色。她一聲不吭,兩隻手只是執拗地抓著他的手臂。她留著指甲,尖利的指甲尖已經刺入了他的皮膚,讓他感到一陣疼痛。溫建國正想讓她松一下,卻聽得窗外有人道:"會有人麼發覺麼?" 這聲音壓得很低,風聲又大,溫建國一時也沒聽清楚。他的手指已經觸到了窗上,但一下子沒有力量推出去了。 "這麼晚,柳文淵一定睡著了,不用怕。" 另一個人也低低地說著。這人的聲音明顯要老一些。這時又有一陣風吹過,從遠處傳來一種奇怪的聲音,像是有人在歎息。這聲音雖然不響,但是夾雜在風聲中,如此憂鬱,幾乎不象人世所有。溫建國即使在屋裡,身上仍感到一陣寒意,林蓓嵐也不自主地把他的手臂抓得更緊,他回過頭,拍了拍林蓓嵐的肩膀,以示鎮定,可是他心中也實在鎮定不下來。 外面那兩個人想必也被嚇著了,一時間聲息俱無,只有風吹得如同虎嘯。在低沉而幽遠的風聲中,"仿佛是一個人在空曠的山谷中吹塤。" 溫建國突然夾進這麼個不倫不類的比喻,讓我一下子明白自己只是個看客。塤這種古樂器原本就是簡單得甚至是粗糙,但吹奏出的聲音卻渾厚低沉,幽遠如夜,也許,在那個陌生的地方,在一個詭秘的深夜裡聽到的風聲真的如同吹塤吧。可是,我仍然感到茫然。 溫建國為什麼要加這個比喻?對於敘述而言,這種比喻打斷了敘事節奏,完全是蛇足。但我隱隱約約覺得,溫建國在寫這些字時正是驚恐萬狀,他加進這樣的比喻,只是為了讓自己平靜一些,不至於半途而廢。 也許,我在看他寫的這篇東西時,也需要有這些比喻來打斷我的思路,讓自己明白自己只是個看客,不至於太過沉浸在裡面。 "是只貓。"屋外那個聲音蒼老一點的人說著。 那只是只貓。被風吹得在屋頂上立足不住後掉了下來,發出的一聲低低的咆哮。貓叫春時的聲音很象小孩的哭聲,平時叫起來也和人哭著差不多。溫建國聽得那人這麼說,竟然自己也有種如釋重負之感。可是很奇怪,那種叫聲卻仍然斷斷續續地傳過來,好象那只貓正在走近。 那不是貓了。溫建國心頭突然一凜。那不是貓,是人在哭。正是那外面的兩個人中的一個。他不明白這人為什麼突然哭了起來,這聲音像是咯在喉頭,吞吞吐吐,聽起來說不出的難受。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