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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鬧鐘的鈴聲響了。我猛地翻身坐起,按了按胸口。心臟還在劇烈地跳動,剛才在夢中看到的那張野獸的臉時雖然沒有覺得害怕,然而看來我還是錯了。

  天還不是黑暗,我坐在床上揉了揉眼,讓自己的眼睛適應周圍的環境。每天在這個時候上班,可是我仍然不習慣,每一天都是匆匆忙忙地。我趿著鞋,伸手去開燈。

  燈光一亮起來,我猛然間看到手上一塊紅色。呼吸刹那間停止了,心臟的跳動卻一下子顯得那麼清晰。我大口喘息著,慢慢地,鼓足勇氣才把手伸到面前。

  手指上沾著血。血已經幹了,並不多。

  難道我的手弄破了?我把手翻了翻,可是手上找不到半個傷口。看著手上的血痕,恐懼突然膠水一樣淹沒了我全身。

  在那個夢中,我抓著那頭死去的動物時,也感到有些粘粘的。那應該是一條長相猙獰的野狗,難道夢中的事會變成現實?如果這樣的話……

  我瘋了一樣一屁股坐了下來,扳起腳看著腳底。可是剛抬起腳,我的心又猛地沉了下去。

  腳尖上同樣沾著血痕,腳底則沾滿了灰塵,還有一些細小的擦痕,仿佛……我曾光著腳走過很多路。

  我默默地轉過頭,看著床上。被子亂糟糟的,我猛地掀開了被子。

  床單好久沒洗了,本來就很髒,然而,現在上面更是沾滿了灰土。而且,還有一些粗短的毛髮。

  動物的毛。或者說,是狗毛。

  我坐在椅子上,不敢再去看床上。我也算受過高等教育,絕不會相信有什麼超自然的東西。夢中的事絕對變不了現實,但現在的情形,只能有一個解釋,我是真的光著腳走了很長一段路了。以前看過的書裡也講到夢遊,說夢遊的人醒來後根本不記得自己在夢中做過很多事。如果真是這樣,那麼我也一定是夢遊了。

  ……而且,我也真的遇到了變成黑色的溫建國。

  不知道發了多久的呆,我才發現已經是上午八點。我嚇了一大跳,上回遲到後被老總罵了一頓,這回准要更被罵了。我胡亂洗了洗腳,打了個的去上班。如果按成本算,今天上班實在是很虧,成本已經超過了收益。而且昨天夢游時我穿得很少,有些著涼,頭暈得象踩不到實地。一進大樓,我有些戰戰兢兢,準備再挨一頓臭駡,剛走到我們那一層,卻聽得文旦在一邊輕輕道:"阿康!"

  他正站在廁所門口,我抓了抓頭皮,苦著臉道:"我又遲到了,真倒楣。"

  遲到的理由有很多,但後果來就很菲薄的工資,再七扣八扣,再下去只怕連飯都吃不起。

  文旦的臉上仍是很嚴肅,小聲道:"有個員警來找你。你幹什麼了?臉色真難看。"

  "找我?"我嚇了一跳,仔細回想一下,好象除了隨地吐痰,也沒幹過什麼犯法的事。我正想說什麼都沒幹,老總已經從辦公室裡探出頭來道:"阿康,你來了,公安同志正找你。"

  我有點擔心我這副臉色會不會被人當成是做賊心虛,有個公安已走了出來,看著我道:"請問你是秦成康麼?"

  我惴惴不安地道:"我是。請問有什麼事麼?"

  "有些問題想問問你,請跟我來吧。"

  我們這幢大樓來往人很雜,老總倒還有個會議室,是平時開會用的。當我跟著那個全副武裝的公安走進會議室時,門口圍了一大堆人,一個個都是一副同情的樣子,好象我已經被逮捕了,有人還惋惜地道:"看不出來,他平時挺斯文,沒想到是個失足青年。"還有人站在法院的立場上說:"至少要判六到十年,我看過《刑法》的。"老總喝道:"快回去幹活!"他掩上門,對那公安道:"陳同志,你慢慢問。"

  門一關上,我就急道:"對不起,請問陳同志,我犯法了麼?"

  "犯法?"那個公安正拿出紙筆來,聞聲抬起頭,先是一怔,才笑道:"就算你犯了法也沒東窗事發呢,不用怕,是例行詢問。"

  這公安倒不象我見慣的那些聯防隊員同志一樣滿面橫肉,好象只會用罵人來對話一樣。我坐下來道:"那是什麼事?"

  "你認識溫建國麼?"

  我心頭一震,道:"認識啊,他是我的作者,給我寫小說的。他怎麼了?"

  "你最後一次見到他是什麼時候?"

  我差點就要脫口而出說"昨天晚上",但想了想還是道:"有幾天了,也記不起來,不過昨天我還和他說過話,雖然沒見到。"

  "噢。"他應了一聲,在紙上寫下了一些東西。我道:"公安同志,說實話,是不是在懷疑我?"

  他笑了:"你太多疑了,溫建國今天清晨被聯防隊捉住了。他已經招認是他殺了林蓓嵐,這次不過是例行公事而已。"

  他突然有些遲疑地道:"對了,秦成康同志,根據你和溫建國的交往,你覺得他近來有什麼地方反常麼?"

  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道:"是指哪方面?"

  "比方說,他的心理狀況。"他咽了口唾沫,又道:"因為聯防隊是巡邏到河邊發現他的。這麼冷的天,當時他在拼命喝水。你知道,那條河污染很嚴重,不要說喝了,連洗東西都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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