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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五、井

  "我和林蓓嵐到的地方叫射工村。"

  第一條消息是這樣開頭的。溫建國接下寫道:"射工,那是種古書中的怪物,我不知道這村子為什麼要取這個名。這個湘南的村子被山圍著,村前有一些地,正翻過,大塊大塊的黑泥堆在田裡,帶著些金屬的光澤。雖然沒有下雪,這些黑泥仍然凍得結結實實。我和林蓓嵐在村子裡走著,想找一戶人家住一晚。村子不大,只有二十幾戶人家,不知為什麼,我總覺得這村子裡的人大多很怪異。"

  這情景在他那個小說裡也寫到了,也許他發給我資訊也和寫小說一樣。由於每次傳過來的字數都不能太多,因此分成一段段的,雖然病句錯字不斷,可是當中銜接得很好,連在一起時沒有一點脫節的意思,仍然看得很清楚。看來溫建國的文字功夫真的很不錯,也有可能他是把寫成的一篇文章傳給我。我倒了一杯熱茶,一口口啜飲著,接著看下去。

  那個村子依山而建,很有幾分世外桃源的意思,在鄉間走著倒也不累。溫建國和林蓓嵐兩人一邊看著風景,不住用數碼相機拍著照。這村子十分平靜,只是那些在田裡勞作的農人見他們走來,一個個都愛理不理的,多少顯得有些冷漠。

  "建國,你過來!"

  溫建國正拍著落到山頭的斜陽和餘暉。由於沒有工廠,空氣十分清新,連天空也顯得特別清澈,晚霞是一種鮮豔的金紫色。他正取著景,聽得林蓓嵐在前面叫著自己,抬頭看去,她正站在一個石台前揮著手。

  走過去,他才知道自己看錯了。那並不是個石台,而是一口井,只是這口井用一塊石板蓋著。溫建國走到林蓓嵐身邊,道:"一口廢井,有什麼好看的。"

  "你看啊,別不當一回事。"林蓓嵐蹲了下來,從拎包裡摸出一張餐巾紙擦去了上面的泥土和灰塵。這塊石板上還纏著一條已經生了鏽的鐵鍊。鐵鍊足足有小孩的手臂那麼粗,看上去就十分沉重。原先上面滿是灰塵,也看不清,但林蓓嵐剛插乾淨一塊,溫建國馬上發現那塊石板上居然畫著一個八卦太極圖。

  原本這種平面雕刻相當粗糙,這個八卦太極圖刻得極其精緻,甚至陰陽魚部份刻得極富立體感。雖然石板沒有上色,但這個太極圖可以讓人感覺到明顯的色差,這全都是雕刻的手法造成的。溫建國登時大感興趣,彎下腰來看著,道:"好漂亮!"

  林蓓嵐見溫建國也很有興趣,得意地道:"建國,為什麼石板上要刻這個?"

  "迷信吧。"溫建國信口說著,"以前的人都迷信。"

  他拿著數碼相機拍了張照,林蓓嵐道:"這個東西值不值錢?"

  昨天他們去參觀了一個舊宅子。那房子裡到處是精緻的雕花窗,連斗拱上都雕著暗八仙。那裡的導遊說,湘西民間還保留著許多類似的古建築,不少人家裡,尤其是很閉塞的村落裡,往往有許多古董,有些住宅甚至是明代留下來的,一扇雕花窗,一口衣櫃拿到拍賣市場上去往往能賣很多錢。林蓓嵐那時就聽得入神,溫建國聽她這麼問,笑了起來,道:"你難道想把這石板偷出去麼?太重了。"

  如果村子裡要有什麼早先傳下來的器皿,倒可以收買一下。溫建國正這樣想著,林蓓嵐道:"建國,你給我拍一張。"

  她坐在石板上,一條腿架在另一條腿上,側著臉擺出一個姿勢。林蓓嵐總覺得她的右半臉要好看一些,因為拍的照片樣子大同小異,幾乎全部是往左側著身子的。溫建國笑了笑,退了兩步,端起相機對準林蓓嵐,嘴裡說著:"把頭抬起來一點……對,再側過去一點……"

  "你們在幹什麼?"

  一個聲音突然響了起來,溫建國嚇了一跳,扭頭看去。問話的是個扛個鋤頭的鄉農,這個鄉農大概也讀過幾年書,說得一口有些僵硬的普通話,倒也可以聽懂。溫建國放下相機道:"老鄉,我們拍兩張照片,不行麼?"

  那個鄉農一臉惶急,像是溫建國做了什麼可怕的事。他扛著鋤頭沖到井邊,小心地看了看井蓋,當發現什麼事也沒有,才舒了口氣道:"還好,你們沒打開來。"

  他把鋤頭放下來,打量著溫建國和林蓓嵐兩人道:"你們怎麼跑這兒來了?"

  溫建國和林蓓嵐兩人先前因為聽不懂當地人的方言,根本不知該怎麼走,這時才算碰到一個可以交流的人,他也舒了口氣道:"我們迷路了。老鄉,出去的話該怎麼走?"

  "你們走得也算遠,有十幾裡路呢。"鄉農垂下頭沉思了一下,忽然道:"明天生產隊裡有輛車去鄉里拉種子,帶你們去吧,要不嫌髒,就在我家住一晚。"

  溫建國喜出望外,一把拉住那人的手道:"那真謝謝了,要多少錢,我們給。"剛拉住他的手,只覺得手掌中被什麼東西硌了一下,低頭看去,只見這個鄉農大拇指上戴著一個班指,銅的,樣子很古怪,他不由怔了怔。

  "鄉下人家,什麼錢不錢的,要來也沒用。"

  那個鄉農隨隨便便地說了一句,向前走去。他的腿有些瘸,可是走得很快,溫建國跟得很吃力,林蓓嵐則幾乎要小跑才能跟上。溫建國跟在他身後道:"大哥,該怎麼稱呼你?"

  那鄉農沒停下來,只是道:"我姓柳,柳文淵。"

  這名字幾乎讓溫建國吃了一驚。那鄉農看上去土裡土氣,名字卻很文雅,比自己的"建國"更象個知識份子。他道:"柳大哥啊,謝謝你了。"

  柳文淵的家很近,離那口井只有幾十米遠,是一幢很大的宅院,當中是個院子。他領著溫建國他們到了一間廂房裡,頭也沒抬地道:"今天是十五,你們可不要亂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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