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婚(25)_安寧、照日格圖

二十五

　　親愛的寶貝：

　　漢語裡有句俗語，說，女大三，抱金磚。在遇到你以前，每次看到這句話，我都樂不可支，似乎看到一個個敷了厚厚脂粉掩蓋皺紋的剩女，正排成了長隊，等待男人們將能夠帶來家財萬貫的她們，娶回家去。

　　在年齡這個問題上，女人總是諱莫如深，擺出一副不論你怎樣嚴刑拷打，我就是不告訴你真實年齡的固執表情。而男人們呢，也假裝清高，除非他有戀母情結，或者在不知道女人年齡時便與她一見鍾情，再或被女人婚前隱瞞，生米煮成了熟飯，他是不會娶一個比自己大太多的女人的。儘管如此，我還是認為，年齡不是最大的問題，一旦兩人情投意合，看得順眼，像作家杜拉斯那樣找個比自己小三十多歲的男人，也未必沒有可能。

　　我的嬸嬸比叔叔大了5歲，在當年民風保守的草原上，如果女人比男人大幾歲，是會被人瞧不起的。因為人們認定只有被逼到末路的男人，才會找個比自己老的女人結婚。所以儘管嬸嬸是附近草原上出了名的美人，但還是因為年齡日漸變老，而無人上門求婚。那年叔叔恰好去當兵，家裡人算算等他復原回來，怕是因為年齡難以娶上媳婦，便張羅著要給他先找一門親事。可惜，很多人家聽說叔叔要一去幾年，不想讓自家女兒蹉跎青春，於是紛紛拒絕叔叔家的求婚。而嬸嬸的父母，則主動找上門來，想讓自己的女兒跟叔叔成親。眼看著叔叔即將入伍，無奈之下，只好答應下來。這樣看似無奈的組合，卻自此成為我們當地最讓人羡慕的一對。因為三十多年來，叔叔嬸嬸不管生活怎樣艱難，從未紅過一次臉，吵過一次架。

　　幾年前叔叔患了腦瘤，要去北京治病。嬸嬸二話不說，丟下所有的一切陪叔叔在北京一住就是半年。當時叔叔因為手術時麻醉失效，疼得大小便失禁，嬸嬸如同母親對待自己心愛的孩子一樣，用手一點點地將汙物洗掉，這讓鄰床一個因為妻子事業太忙而不得不請了護工的男人，羡慕不已。

　　回來後叔叔因為養病只能辦了內退，當時他在銀行的事業正如日中天，卻一下子成了需要別人照顧的退休人員，昔日因為權位而門庭若市的家，也很快冷清下去。這時又是嬸嬸，安慰鼓勵叔叔，走過那段精神上最痛苦的歲月。叔叔內退的工資很少，每年吃藥卻要花掉上萬。嬸嬸從未因此有過抱怨，而是寬慰叔叔，說，只要人還活著，生活就有希望。她很快買回幾頭奶牛，並自己製作諸如乳酪、奶豆腐、奶乾等各種奶食品，由於口味上佳，價格適中，很快成為我們當地草原的熱銷產品。而叔叔嬸嬸的生活，也又回到叔叔生病前的紅火時期。去年春節回家時，我問叔叔：娶一個比你大的女人後不後悔？叔叔一臉幸福地說：如果沒有你嬸嬸，我這條命不知道要比她短多少呢，所以只有那些有福氣的男人，上天才會垂青給他一個年長幾歲的女人呢！

　　我們這一代人，遠沒有父輩們無私，樂於奉獻，且能平靜接受差別。所以儘管我無意中從你的身份證上看到你的出生年月時，並沒有覺得心裡有什麼異樣，可是我最好的一位朋友還是立刻站出來反對，他說：年齡比你大的女人一定會在你還沒有做好準備的時候，逼你早點做結婚的打算；在你還沒有金錢積蓄的時候，催促你去買房買車，以便滿足能超越與她同齡女人的虛榮；她也會在你還沒有收起玩心的時候，早早地給你生下孩子，讓你無法盡情享受二人世界；而且，年齡大的女人還會因為恨嫁，而心理稍稍有些扭曲，嫉妒之心，遠遠大於青蔥的女孩，所以假若她過了四十，現出老態，會對出現在你身邊的年輕女子，心懷嫉恨，連帶地對你也嚴加管教起來。

　　我告訴朋友，除了年齡有一點差距，我們在其他方面，沒有任何「姐弟戀」的徵兆。你喜歡用撒嬌的方式表達你的所需，我則十分樂意你這樣的嬌羞；你喜歡在受點小委屈之後，躺在沙發上偷偷抹淚，卻又故意露出一點小小「線索」，等我主動來哄；你喜歡枕著我的臂膀入睡，猶如一個可愛的小貓，而我則貪戀你這樣的溫柔；你喜歡在出現諸如刀子劃破了手指之類的意外時，一聲尖叫，將我這大男人招來，為你排憂解難；你還喜歡在人前牽著我的手，依偎在我的身邊，一副楚楚可憐的江南女子模樣。

　　而我，則在你這樣的柔弱裡，從一個青澀的大男孩，迅速成長為一個懂得擔當責任的成熟男人。我不再過多地關心哪個明星正在走紅，哪款網路遊戲玩起來更有激情，哪裡的羊肉串烤得更讓人過口不忘，哪裡的KTV唱起來音箱效果更勁霸。我開始為能夠給你一個可以依靠的港灣而努力，像詩人海子一樣，劈柴，喂馬，與你過最樸實卻也最有滋味的生活。

　　親愛的寶貝，我相信愛情與婚姻的芳香甜蜜與否，只有身處其中的兩個人才能夠真正懂得；任何外人，包括你最親密的朋友和家人，所看到的，都不過是它的表像。年齡之於愛與婚姻，猶如一株大樹的一片葉子，不管這片葉子與其他樹葉差別多大，都不能影響和決定枝幹朝天空上盡情伸展。

　　所以自稱大齡女子的你，完全不必因為我比你小的年齡，而有嫁了一個「弟弟」逃不掉照顧人的命運的憂慮。你且儘管放心地做那個需要被時時呵護的小女人，而我，也毫不畏懼地，自此成為你值得安心交付和依靠的蒙古大漢。

　　阿格塔-呼魯格親-寶魯雅（蒙古語：做你馳騁草原的馬）。

　　心理年齡一路追趕著你的蒙古大漢

　　給我一間存放秘密的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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