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婚(10)_安寧、照日格圖

十

　　等你回復的寶貝

　　親愛的寶貝：

　　是否還記得今年「五一」我帶父親去北京遊玩，他問你在北京究竟做什麼嗎？我知道如果我說你是自由撰稿人，我那個在呼倫貝爾草原當了一輩子牧民的父親，一定不會知道這是一個怎樣的職業。於是我就老實告訴他說，你在北京讀書。父親可能是想多瞭解你一些，就順口問道：她讀的是啥？我告訴父親你讀的是博士學位，又怕他不是很懂，就簡單而且幽默地解釋給他：博士就是把所有該讀的書都學完學透了，且再無學可上了。那時候你正忙著擺弄數碼相機裡的照片，並沒有看到父親對你無限崇拜的眼神。

　　但是，他那崇拜加羡慕的目光裡，也摻雜進了一些疑慮。所以等你去洗手間的時候，父親就悄悄問我：這樣一個什麼都懂得快把書念沒的女人，願意和你這樣的大學生（即本科生）在一起嗎？我肯定地點頭，說：沒事，她對學歷這樣的問題看得很淡。在路過一個冷飲小攤的時候，父親又執意要給你買雪糕，而且還買了和我一模一樣的。也許那一次，你並沒有發現父親的用意，他是在用這樣的方式，迷信地希望我們能夠克服一切差距，像雪糕一樣幸福地消融在一起。這樣的差距，當然也包括博士和本科的學歷。

　　和你見面之前，我讀了一本很八卦的長篇小說，叫《女博士的柴米生活》，是講一個知名大學的女博士，在事業和愛情的路上，遇到的種種尷尬。書看到一半時，我還真突發奇想，如果我的另一半是一名女博士，會是怎樣的情況？當然，我尊重知識，但卻從未想過要找一名女博士。那時候我認為只要找一個學歷和我相當，或者比我低一些的女人就好。因為相對於學歷，我更看重一個人的人品，對生活的態度，和內在的修養。開始相戀的兩個月裡，我發現你常常分不清匈奴、鮮卑、女真等北方少數民族，還常常問我路邊的花草樹名，或者一些歌星的名字。那時我覺得你這個女「研究生」可能除了寫作讀書之外，很少關心生活中的其他瑣事。而後來有一天，當你突然告訴我說，你讀的不是碩士而是博士後，我驚訝了很長時間，而後又努力說服自己，去適應你曾用力掩飾的這個謊言。

　　曾有人開玩笑，把人類分成三個級別：男人、女人和女博士。很顯然，女博士成了男女性別之外的另類人士。事實似乎也確實如此，我認識的幾位元女博士，一個個都離了婚，且都是因為不滿意之前的工作，才重回到學校繼續讀博，她們幾乎看不慣世間所有的「潛規則」，她們的眼裡只有書本、知識和嚴肅枯燥得令我等男人生畏的學術。偶爾看見有人拿著《讀者》《故事會》在讀，或者看韓劇看得入迷落淚之時，她們都會冷冷地拋下兩個字：膚淺！她們把自己看得高高在上，覺得世界上的所有人都矮她們一等，只有博導才是她們學習的榜樣。所以有人因此曾嘲笑博導們說：那裡批量生產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女人。

　　這句話聽起來有些刻薄，但也是社會上大多數人對女博士的一種態度。但與你初相識的時候，我就知道你不會是這樣的女人。因為我經常看到你的文章，發表在那些女博士認為是「低俗膚淺」的雜誌上，甚至你的大作會佔據好多少兒報刊的版面。那時我並不知道你在北京讀什麼，但是我想，就算你是博士，也應該是個充滿濃郁煙火氣息的女博士吧。果然不出我所料，在我們相處的這些日子裡，根本看不出你博士的「優勢」和我本科的「劣勢」。相反，你處處需要我這個男本科保駕護航，在你流淚時用世俗但卻搞笑的小段子將你逗樂。只有當你放下那些暢銷雜誌，捧起厚厚的電影學理論書籍，或者品一些在我看來枯燥乏味的藝術電影時，我才能感覺到你和我之間，或許真的有一堵若隱若現的牆。好在這樣的牆，常常在我一個搞笑怪異的動作之後，便會轟然倒塌，而你，也忘了自己是堂堂的大博士，和我一樣，在沙發上笑得前仰後合，肚子生疼，風度盡失。

　　我總覺得，社會對女博士的種種鄙薄，更多地是因為她們自己對人對事不屑一顧的孤傲清高姿態，當然也不乏有人是對女人能夠用頑強的毅力，考取博士學位的嫉妒。

　　而我，每次想起你的博士學位，總會想到你溫柔強大的撒嬌能力，或者為了一頓晚餐，而讓廚房變得「血肉橫飛」的搞笑場景。你和我身邊的本科小女生們，毫無區別，不會尖酸刻薄，不會竭斯底裡，不會滿臉學究，也不會對學術專研到廢寢忘食。

　　很多時候，你都「與世隔絕」地坐在書桌旁，安安靜靜地寫字。而那些字，也並非是溢滿了旁徵博引的學術論文，而是和我寫出的文字一樣，帶有生活感悟的小品或者浪漫淒美的愛情故事；但我又不得不佩服你的文字在平凡中的深度，而這或許和你正在讀的博士學位，有一定的關聯。

　　我親愛的女博士，如果你曾聽到過對於我們這樣女博士和小本科組合的碎語閑言，請一定記得給他們一個寬容的微笑，然後從容去寫你的論文還有文字，並和所有的女人一樣買菜，拖地，讀書。我確信我們之間沒有不可跨越的鴻溝，我也不在乎別人的流言蜚語。假若我曾經擔心，一個女人的學歷在提升到博士的時候，人品和人格會不會發生一些微妙的改變，那麼而今，我已經毫無這樣的憂慮。因為我確信你還是你，和我周圍的本科女同事一樣愛哭愛鬧，愛吃醋嫉妒。而這樣的女博士，我愛還來不及，又怎麼可能生出厭倦？謝謝你作為女博士代表，率先站出來，讓我這個男人代表，改變了對女博士們的看法。而對於我的本科學歷，我從未自卑過，因為我能炒出男博士炒不好的菜，唱出男博士唱不出的歌；而最重要的，是我比任何男博士都愛你。

　　瑪格奈-德日親--吻思葉（蒙古語：吻你的額頭）。

　　期待你成功摘取博士學位的蒙牛

　　借錢借走了我的安全感

　　親愛的蒙牛：

　　這幾天我們之間一直有一些小小的隔閡，儘管你不說，可是我猜得出，這一次又是因為錢的事情。你說想要自費出一本屬於自己的蒙文作品集，不為評職稱，也不為入作協，只是想要給自己這幾年的寫作一個紀念。

　　之前在談得開心的時候，我曾經向你許諾，可以資助你一萬塊錢，出一本蒙文作品集。你也為此更加地珍惜我，因為沒有人像我一樣，懂得你並支持你真正喜歡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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