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婚(68)_易嫚_學達書庫

六十八

　　「都是我呀，都是我拖累了你們。」曉涵爸爸老淚縱橫，蹲在地上，用力地捶打著自己的頭。「我這該死的，怎麼就不死呢？早知道這樣，還不如死在手術臺上，也就不會拖累你們了。」

　　「爸，爸！」程曉涵和吳健被曉涵爸的舉動嚇到。曉涵蹲下去，哭著勸：「爸，這怎麼能怪你呢？和你沒關係的！寶寶沒了，只能怪我自己，怪我不小心！」

　　一時間，曉涵媽、曉涵爸、曉涵哭成一團。看著一家人的傷心難過，吳健的眼裡有淚溢出，喉頭酸酸的。過了兩三分鐘，吳健扶起程曉涵，又扶起曉涵爸媽：「別哭了，事情過去了就過去了。爸的身體要緊。」

　　這句話提醒了程曉涵，今天來接爸媽的目的不就是要送爸爸住院治療嗎？曉涵止住了哭泣，並勸爸媽：「爸、媽，別哭了，都過去了。」

　　一家人在外面簡單地吃了點東西，便回到程曉涵那邊。因為孩子的事，大家也沒有心情閒聊，吳健和程曉涵坐了一會告辭回家，走時囑咐曉涵爸媽早點休息，明天送他們去醫院。

　　第二天，吳健和程曉涵來接曉涵爸媽。一進門，便看到曉涵媽低聲地哭著，曉涵爸呢，也不勸說只是神情凝重地在沙發上坐著。

　　程曉涵挨著媽媽坐下，問：「媽，怎麼了？是不是爸的身體又不好了？」

　　「你爸，你爸說他不去醫院治療了，他說今天就要回去。」曉涵媽媽傷心地哭著說。

　　「爸，你怎麼了？不得說得好好的嘛，在這繼續治療。你那病要繼續治療才行的，這樣才能防止復發和可以殺死癌死細胞。」曉涵說。

　　曉涵爸爸也不理女兒，仍是坐著一言不發。

　　「媽，爸到底怎麼了？昨天不是說得好好的嗎，今天怎麼突然變卦了？」程曉涵只好問媽媽。

　　第十八章錢，錢，錢（7）

　　「你爸說他活著就是個累贅，是你們的包袱。昨天晚上，你爸哭了一夜，說都是他害了你，害得你連寶寶也沒了。你爸說他不治了，不能再拖累你們。」

　　「爸，寶寶沒了我知道你傷心，可這事和你沒關係。你若是想讓我安心，今天就去住院，繼續治療。」

　　「我不去！你把我和你媽送到車站，我們要回去。」

　　「爸，你和媽這麼走，我能安心嗎？你們就我一個女兒，你生病了我不管誰管？爸，你若真是為我好，想讓我不擔心你們，你就去治療。」曉涵哭著勸。她知道爸爸聽到寶寶沒了的消息，受了刺激，爸爸也擔心再治下去，成為自己和吳健的包袱。

　　曉涵爸低垂著頭、紅著眼圈坐在沙發上。

　　「爸，你就聽曉涵的話。我知道你擔心什麼，你擔心錢。錢的事情你別擔心，我一年七七八八的加起來也有十來萬，曉涵的收入也不少，我們倆的錢能付你的治療費。」吳健看到曉涵傷心，心裡不好受，幫著勸曉涵爸爸，「爸，你看曉涵剛小產，身體也還沒有恢復好，她不能再這麼哭了，你老人家若真是為她好，你就答應她吧。」

　　吳健的這句話打動了曉涵爸。看著哭成淚人似的女兒，曉涵爸的心裡比刀子割還難受。女兒瘦了，肚子裡的寶寶也剛剛沒了，自己不能再讓女兒傷心了。曉涵爸哽咽著說道，「曉涵，都是爸不好，老了老了還拖累你。你別哭了，爸答應你，爸去醫院，爸去治療！」

　　一家人收住淚水，來到醫院，曉涵爸爸開始了第二期的治療。

　　曉涵爸每天躺著，看著那一罐罐液體一滴滴地進入自己的身體。曉涵爸輸的這些液體不像普通的藥那麼溫柔，它雖能殺滅腫瘤細胞，但對身體內正常細胞也有毒害作用，尤其是骨髓造血細胞與胃腸道黏膜上皮細胞。同時身體內好的細胞（如白細胞）也會消滅。曉涵爸爸出現了化療的常見反應，渾身酸痛、噁心嘔吐和腹瀉。

　　曉涵爸爸覺得太痛苦了，生不如死。若不是為了女兒，他真想放棄治療，和老伴直接回家，在家裡等死也不過這種滋味吧。曉涵爸沒有想到治療會這麼痛苦，此時，若將一杯無痛苦的毒藥、吃了就能安靜地結束生命的毒藥和化療讓曉涵爸爸選擇，曉涵爸寧肯選擇喝下那杯無痛苦的毒藥，一了百了。想到女兒勸自己來醫院治療時痛哭的樣子，曉涵爸爸告訴自己只能堅持，若是自己死了，女兒多痛苦呀。

　　再看看每天陪自己跑上跑下的老伴，曉涵爸爸更是一陣心酸，他死了，老伴怎麼辦？常人說「少時夫妻老來伴」，老伴陪自己一路走來，雖沒有享過多大的福，卻也沒受過多大的苦。可到老了，自己卻成了老伴的負擔。我死了，老伴誰來陪伴？要是自己哪天走了，女兒曉涵雖然痛苦，可她畢竟還年輕，她有疼他的老公、將來也會有自己的孩子；可是老伴呢？想到這些，曉涵爸爸的意志越來越消沉。

　　曉涵看著父親痛苦的模樣心裡著急，找到張教授諮詢。

　　張教授說：「你也別著急，我知道你們家屬的心情。癌症病人都是這麼過來的，再難受也必須積極配合醫院治療。你們平時要讓你父親多飲水，以增加尿量，使放療所致的腫瘤細胞壞死釋放的毒素儘快排出體外，這樣可以減少放療反應。食物方面，你們儘量做一些高維生素、高營養、清淡的食物給你父親，要是你父親實在不想吃，可以少食多餐，但要盡可能地讓你父親多吃。否則病人的營養跟不上，身體會迅速的垮下來，也會影響治療效果。

　　「張教授，就沒有其他的辦法嗎？有沒有能減輕痛苦的藥？」程曉涵無法面對父親在病床上痛苦地、輾轉反側的模樣。

　　「有啊！只是這些藥很貴。通常情況下我們不開這些藥，除非病人或家屬要求，我們才開。」張教授回答。

　　「你給我爸爸用上，錢嘛，我們會想辦法的。你只要想法減輕我爸爸的痛苦就行了，錢，你不用擔心。」程曉涵一咬牙對張教授說，這個時候也不能計較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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