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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九


  我說:「那男生對桃子嚴重過敏,最後被害得住了一周的醫院。」

  周圍的人笑了起來,楚塵把兩罐可樂扔過來,我和習進南一人一罐,然後楚塵說:「可真夠陰險,都快比得上習進南了。」

  算是玩笑話,其實比起有心計這三個字來講,我倒挺喜歡陰險這兩個字。感覺十分氣派,而且,在某種程度上,陰險總比單純來得好,誰都不希望老是被人算計被人騙,不是麼。

  至於楚塵的話裡那隱隱的涵義,我則混著可樂一起喝了下去。

  接下來就輪到習進南,其實我倒是有幾分期待,名人的隱私很多人都比較喜歡八卦,而我身在其列。

  看來習進南是早就準備好了答案,連思考的時間都沒有,微微一笑:「有一次不小心看到一對高中戀人接吻,後來覺得那畫面太美好,就一直看了下去。」

  楚塵和他最熟,也最樂意起哄:「其實我最想知道的是你看的是那個男生還是那個女生還是他們之間接吻的姿勢。」

  習進南這次倒是想了一下,接著是淡淡一笑,表情卻很坦然:「好像都看了。」

  「真不厚道啊,」楚塵還是那副調笑的口吻,「你高中看的到現在還沒忘記?這對誰念念不忘呢?」

  接著是一群人起哄,習進南卻只是一笑,也不辯駁,只是把燒烤好的肉串遞給我,自己接著去烤下面的。

  再後來,似乎是匪夷所思又似乎是順理成章,我和他們的交道越來越多,甚至習進南和楚塵出國後,我們依舊保持著聯繫。我從楚塵那邊見識到了金髮美女的各種趣事,從習進南那邊則見識到了各種眼光和戰略。

  大學的一節選修課上,講師說笑容是接近人的最佳手段,也是拒絕人的最佳武器。我以為然,再聯想到習進南,我於是深以為然。

  習進南不喜歡顯山露水,和楚塵在一起的時候則更顯寡言,可是他一直能給人安定的力量,即使他看起來總是有些摸不到底。這個叫習進南的人沉著冷靜,眼光精准,有著那個年紀的男孩子缺乏的老成,以及那個年紀的男孩子稀少的英俊。

  我勉強按捺住心動,我覺得自己應該有足夠多的定力。

  後來他回國,邀請我進公司,我毫不猶豫就答應,速度快得連習進南自己都愣了一下,接著他笑:「你就不再考慮考慮?」

  我也是笑:「我研究生畢業了估計都不一定能立刻找到這麼好的公司,更不要提這麼好的職位,誰不輟學誰是傻瓜。」

  為此遭到父母好一頓的罵,我一一應了,原封不動地講給習進南聽,習進南一一聽了,又找了一個節日,親自提著禮品上門,在父母眉開眼笑如見女婿般的眼神裡,把我對他的抱怨又原封不動地講給了他們聽。

  我簡直笑抽了氣。

  後來和楚塵一起吃飯,他吊兒郎當裡有一點兒認真,認真裡有大把的吊兒郎當,總之是讓人辨不真切:「明明我倆回國後是我先找的你,怎麼就讓他占了先?」

  我只是笑。

  (二)

  不過才到了第二個本命年,就開始被催婚,母親絮叨半天了之後無果,歎了口氣:「其實上次來咱家的你那個老闆就挺好的。」

  我樂了,習進南哪裡是挺好,他要是還只算個挺好,那世上沒幾個順眼的了。

  雖然和習進南到達不了無話不談的地步,但是並不妨礙觀點的交流,而且和他講話很容易說得越來越多,甚至能把內心最深的連自己都發覺不了的想法翻出來。習進南是知道我的不婚主義的,他也沒表示認同和反對,只是漫不經心地問:「為什麼?」

  我也一樣漫不經心:「大四的時候我偶然在街上遇到了我的初戀,當時我倆忘記交換電話號碼,後來他回去後瘋狂地在各個實名制的網站找我,還有MSN和QQ,後來終於在QQ上找到我,然後問我要手機號,我被他那瘋狂的勁頭嚇到,然後就婉拒了他,然後他就沉寂了,什麼都見不著他。三個月後,他突然在QQ上語氣不善地問我,你是誰呀?喂,你怎麼不說話,你到底誰呀?」

  習進南笑意清淺:「那你說了什麼?」

  「我說,我認識你麼?抱歉我跟你不熟。然後他就說,FUCK,你他媽以為我真願意問你呢,加本爺QQ幹嘛,老子還以為你是我同學呢。我於是說,XXX,你還真行。」我笑了一下,繼續說,「你看,重逢除了美好和悲傷之外,還會給人另外一種情感,噁心。我要婚姻做什麼,我有自己的事業,我能自給自足,老公可有可無,大不了我就歐美主義一把唄,養只寵物孤獨終老。」

  他依舊是淡淡的笑,漂亮的眼眸有些心不在焉:「這麼多髒話說出來,竟然還能保持得這麼優雅,真不愧是周可容。」

  習進南在轉移話題的時候總是會誇人。我和他呆久了,這點習性還算看出了一些。我還是繼續微笑。

  我自己在心裡悄悄地為那位講師的話作了補充,笑容不只是接近人和拒絕人的手段,還是掩飾情緒的好方法。

  其實我並不是不相信婚姻,只是不相信飄渺的愛情。我自認境界不高,八卦的事我樂意去聽,偶爾興致上來,甚至還會去求證下當事人的想法。於是,雖然我覺得有個問題很幼稚很無聊很女生很幻想甚至連我自己都不會信,可是過了幾天我還是忍不住去問了習進南:「你相信不相信愛情?」

  他在這種問題上一向像只泥鰍,根本抓不到把柄,若擱往常他早就把我忽悠地回去工作了,這次卻是想了片刻,他這想的片刻讓我隱隱覺得他似乎是要說心裡話了。

  最後他說:「它在這世上應該還算存在。」

  ……可真夠客觀也真夠官方的,其實說到底還是在忽悠人。

  我和眾人一樣,對於習進南的閃婚也是大跌眼鏡。明明前一日他還神色正常地出現在一個酒會上,臂彎裡掛著一朵嬌滴又明豔的花,臉上是疏離的笑,過一日卻宣佈說已登記,結婚指日可待,而一枚名貴得讓人吸氣的戒指也已經送了出去。

  這速度,連風估計都趕不上,是個人都會覺得太快。

  習進南這種人在外人眼裡一向是與衝動這個詞絕緣的。他那話一說出來,全場也就只有他自己能保持微笑的好風度。我也覺得不可置信,後來去找楚塵,他卻也是搖頭,直說:「我也不知道他發的什麼瘋,這還沒聽到風呢,雨就落下來了,真抽風。」

  過了半晌他又說:「難道說他和哪個女子發生了什麼事,人家逼得他不得不負起責任?」

  真是什麼樣的人什麼樣的心思。我斜了他一眼:「你說得可真狗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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