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讓我們將悲傷流放 | 上頁 下頁


  「又去健身了?」

  隋洋沿著她的脖子吻下去。「沒有,天佑帶我去了一個更好玩更刺激的地方,可惜不能帶你去。」

  「為什麼?」飄雲心裡納罕,以前有什麼好事,隋洋第一個想到她,這次怎麼一反常態。

  隋洋親親她的下巴:「太暴力了,我怕你受不了。」

  飄雲想想也對,凡是跟龍天佑有關的事都很危險。

  飄雲想事情的時候,隋洋渾身熱得燙手,蓋在飄雲身上就像一張電熱毯,火辣辣的熱氣把她整個身子都罩住了。

  飄雲看著天花板,這時候才發現,賓館的天花板不知用了什麼材料,亮晶晶的,簡直油光可鑒。兩具年輕的身體交疊相擁在一起,有點像情色電影的海報,又煽情又漂亮。

  她看到自己明亮漆黑的眼睛,在男人的身下氤氳如水。纖纖素手,放在蜜色的肌膚上像十根剛剛發芽的小蔥,潔白纖細,鮮嫩可口。

  飄雲痙攣了一下,轉過頭,看到電視沒關。正在演《我叫金三順》這部韓劇,這是飄雲今年最喜歡的電視劇,百看不厭。女主角是除了美貌、身材、金錢之外,什麼都有的女性。電視裡,男主角的媽媽在電梯裡氣勢洶洶地訓兒子:「如果外人知道母親在經營五星級飯店,兒子卻在開法國餐廳,他們會怎麼想?」

  帥氣的兒子不三不四地回了一句:「媽媽開旅館,兒子在賣飯。」

  飄雲一聽就樂了,可還沒樂出聲,就被隋洋捏著下巴扳了回來。狂風暴雨般的吻鋪天蓋地地落下來,跟他的律動一樣急切焦躁。

  飄雲一窒,可憐巴巴地揮舞著蓮藕似的手臂,想推開他,可是沒用,隋洋紋絲不動。他雖然生得高瘦,可是由於經常健身,肌肉強勁,筋骨分明。況且男人在生氣的時候,力氣就變得格外的大。那氣勢洶洶的架勢,豈是弱質纖纖的童飄雲招架得了的?

  隋洋這堪比二戰德軍轟炸的輪番攻勢,絕對是想謀殺人命。飄雲感到自己漂浮在風口浪尖上,兇猛狂暴的巨浪一個筋斗就將她打進了冰冷幽深的海底,可在她就要窒息的時候,又被一股溫暖的暗流輕柔地托了上來。

  飄雲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被隋洋抱起來的,清醒的時候,她像只樹熊被他抱在懷裡。兩個人面對著面,鼻子和嘴唇幾乎貼在一起。隋洋用手握著她的腰,一邊動一邊難過地說:「飄雲,專心點。你這樣,我難受。」

  飄雲氣喘吁吁地靠在他汗涔涔的肩膀上,咬著嘴唇,有些委屈:「我又不是存心的,你幹嗎這麼生氣?」

  隋洋歎了口氣,親了親她的肩膀:「我真拿你沒辦法。飄雲,我愛你,很愛很愛你。我做什麼都想著你,什麼時候都把你放在第一位,你知道嗎?如果你不能像我愛你那樣愛我,那騙騙我也好。別把你的心不在焉表現得這麼明顯,我會傷心……」

  飄雲內疚了,摟著隋洋的脖子,溫柔地說:「我知道,知道了,不要再說了……我給你,全心全意地給你。」

  隋洋緊緊地抱著她,感受到懷裡的人真是瘦弱纖巧,這是他愛著的女人。他想,還是輕點吧,不然真會折斷。

  夜深人靜,最宜回憶,不想回憶也不行,舊煩新亂,湧上心頭。

  飄雲知道自己又失眠了。已經記不清上次失眠是在什麼時候,應該很久了,因為她背包裡的香煙已經很久沒動過,銀白色的ZIPPO火機也幹了。

  外人絕對想不到,為人師表,德才兼備,溫文爾雅,內外兼修的童飄雲,有三樣東西從不離身:香煙、火機、保險套。

  前兩個很好解釋,她以前有輕微的精神抑鬱,不想吃鎮靜劑,就只有拿香煙頂替。後一個更好解釋,剛跟隋洋那會兒,他幾乎是夜夜春宵。

  隋洋當然從不準備這些,用他的話說,有了孩子更好,飄雲就成了煮熟的鴨子,想飛也飛不了。

  可飄雲不這麼想,很多事情還沒有想明白,她需要給自己更多的時間來理清思緒。

  轉身看看身邊酣睡的男人,鼻樑挺直,睫毛纖長,嘴唇菲薄,嘴角掛著滿足的笑,他可真是漂亮。隋洋身上體現的是北方男人粗獷之外的另一種美,陽春白雪一般的人物,卻單單對她情有獨鍾。

  是不甘心嗎?因為她最初不留情面的嚴詞拒絕,才激發了他執迷不悔的凜然和佔有?

  飄雲笑笑,伸手撫摸他俊俏的側臉。男人在睡覺的時候,是可愛的瞬間,回復到人性最初的甜美和脆弱,讓人心生愛憐。

  幾乎所有人都認為,她是為了錢才跟他在一起的吧,或許連他自己也是這樣想的吧?

  隋洋他固然漂亮體面,可是過去圍繞在飄雲身邊的男孩,哪個不是漂亮體面的呢?

  她從小就喜歡跳舞,唱歌,寫作。高中的時候還拿過全市拉丁舞比賽一等獎,是真正才貌雙馨的女孩,一時風光無限,每天都有男孩在學校門口癡癡守侯,其中不乏出類拔萃的人物。

  她兩手空空什麼都沒有,他卻可以揮金如土。她全身上下的行頭加起來,也抵不過他一條領帶。也難怪別人這麼想。

  被人說得多了,飄雲也這樣問自己:你是為錢才跟他在一起的嗎?為了可以吃精緻的食物,穿體面的衣服,住漂亮的房子,是這樣嗎?

  可是飄雲記得,他們第一次的時候,隋洋在她柔軟的身體裡忘我地衝撞時依然不忘思路清晰地對她說:

  「飄雲,無論以後發生什麼,我只要你記住三件事。第一,我愛你。第二,我很愛你。第三,我非常愛你。」

  溫暖的誓言伴著尖銳的疼痛,像條狡猾的蛇毫不留情地鑽進她的身體裡,她的心裡,她的靈魂裡。每次回憶起那糾結的一幕,身體都不由得微微發顫,悲傷感動夾雜著痛苦,像打翻的五味瓶說不清是酸甜苦辣哪一種。

  但是她知道,她是真的感動過。就算記憶出了錯,身體也會記得。在她痛苦流血的那一刻,有個男人輕輕地在她耳邊許下了諾言,一生一世的諾言。

  坐起身,輕輕讀甩甩頭。飄雲知道,自己老毛病又犯了。她喜歡剖析自己,即使那是一個艱辛而孤獨的過程。要知道,漫漫人生路,風雨飄搖,險象環生。善於剖析自己,才可以讓我們堅定不移地披荊斬棘,耳聰目明地走下去。

  可是她也明白,有些事情真的不能深究,過猶不及的道理她比誰都懂。

  反正睡不著,乾脆起來幹點什麼。賓館的房間裡有電腦,還上了網。

  飄雲最近在玩自由幻想這個遊戲,戰士練到十七級,就再也升不上去了,玩遊戲她不在行。

  突然想起來,柳寒城那小子不是答應今天在網吧打工的時候幫她升級嗎?怎麼不見人影?

  飄雲在虛擬的世界裡四處奔走,大聲呼喊,遇到很多戰士、劍客、藥師,他們邀請她入隊,她也不理。有怪物向她攻擊,她也無暇還手。她跋山涉水,不辭風雪地尋找他,卻始終尋不到他的身影。她知道,他一定在,只是不願意出來見她。

  「臭小子,白天有膽子撞我,現在沒臉見人嗎?」飄雲用QQ給他留言。等了半天,還是無人回應。她開始焦躁。

  「你答應過,等我升到三十級,就和我攜手天涯的,你忘了嗎?」

  飄雲一個人闖進詭異危險的仙蹤森林,那裡遍地是野獸和陷阱。她一路廝殺,將鋒利的兵器刺進野獸的身體,一下又一下。野獸一個個倒下,她的鮮血也快要耗盡了,卻依然沒有他的身影。她無心戀戰,沖出野獸的包圍。一個人在森林的大雨中漫無目的地四處奔跑,大聲地呼喊他的名字,喊了一遍又一遍。

  「你還不來,想看我哭嗎?」

  淅瀝的雨聲和淒涼的音樂從音響裡傳出來,如此的清晰。飄雲突然感到冷,從沒有過的冰冷像水一樣漸漸淹沒了她。

  她終於頹然地倒在冰冷的泥水裡,任由野獸襲擊她的身體,再也不願意站起來。寒城始終沒有來救她,她只有死在荒山野嶺中,死在野獸的利爪下。

  「我就要死了,你在哪?」疲倦的呼喚,無論是現實中的她,還是遊戲中的她。

  仿佛可以長到永遠的沉默,持續著,讓人如此無力。

  「又累又疼,不玩了。」飄雲準備下線,天快亮了。

  「你怎麼了?」身著銀色鎧甲的寒城終於出現在她身後,為她抵擋了致命的攻擊。

  「你終於來了。」飄雲打出一個大大的笑臉,立刻站了起來,精神抖擻地奮力屠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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