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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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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在黔東南旅遊,今天居然在旅館遇到她了。」 「什麼?」 譚瑞聽得出來他的語氣猛然緊了緊,頓了頓又說:「我也沒有想到這麼巧。小薛姐看到再冰的病情有了好轉,很激動,我看她都要哭了。她最大的心結就是董再冰,再冰能沒事,我想她應該可以原諒你了。」 「是嗎?」 那邊的聲音竟然在發抖。 「兩年前破壞你們的感情,我真的很抱歉。」譚瑞歎了口氣,「這邊下雪了,如果你願意過來找她的話,我可以幫你拖延她兩天的行程。」 「好,我會以最快的速度趕過來。」蕭正宇立刻說,他雖然激動,但仍不失理智,「謝謝你的幫忙。」 「不用客氣,算是這兩年你資助我的一點兒小小的報答吧。」 蕭正宇似乎是微微一笑,笑完後語氣回復到那種斯文平和,「再冰也好得差不多了。前幾天我幫她申請了義大利一所不錯的音樂學校,明年三月就開學。到時候你陪她一起去吧。」 寒風吹來,讓譚瑞渾身一個冷戰。他怎麼會不懂他的意思,笑了笑,「那就多謝蕭先生了。」 第二天依然睛好,院子裡的雪被旅館的人掃去了,其他地方的積雪也呈現出融化的趨勢。薛苑還好,有幾位被困在旅店三四天的遊客終於按捺不住,他們輾轉打聽到距旅店七八公里外有個無名的瀑布,化雪的時候分外壯觀。那幾位遊客早就被憋得不耐煩了,更聽說這一路上風景極美,宛如仙境,立刻相約步行到峽谷去。 薛苑一起床就聽到了這個計畫,她有點兒閑,也參與了進去。現在不是旅遊旺季.所以參觀者很少。 走了一段路才知那道路何等泥濘。去往常見的旅遊景點的馬路修得筆直, 可上了小路,立刻顯示出下雪後的不安痕跡來。道路混雜著泥土和石塊,又濕又滑。這一行人都是在大城市待慣的人,怎麼受得了如此顛簸,時常有人摔倒,不過幾公里路,愣是走了兩三個小時。但是瀑布卻美得驚人。 好像一塊綿延十米的巨大玉石被人擊碎成白色的晶體,從懸崖上滾下來。瀑布下有個水潭,那水是一種罕見的藍綠色,好像染料一般的顏色,在陽光下熠熠發亮。 那樣的顏色讓薛苑深感迷惑,忍不住想走得再近一點兒,卻無論如何都沒想到自己腳下所站的地方是塊青石板,長著細小而滑膩的青苔,她只動了一下.身體就失去平衡,朝前栽去。 她感到有風從耳邊劃過去。她記得自己所站的懸崖並不高,但下降的過程卻很久。清冽而冰冷的水灌進耳朵,覆蓋上了眼睛。水下面什麼都看不清楚,什麼都是模糊的。她意識迷茫了,然後才意識到自己溺水了,這個時候掙扎也為時已晚。她只覺得身子不停地下潛,迷迷糊糊地感覺到有人抱住了自己的腰,攬起來,浮出了水面,她勉強睜開眼睛,只看到模糊而熟悉的側臉和越來越近的岸邊。 眼睛再能視物也只是一瞬間的事情。兩個人渾身都是水,頭髮貼在額角上,一縷縷地往下滴水。薛苑盯著他的臉看,是啊,那麼熟悉的一張臉。 她尚在呼吸,遠遠沒有溺水到需要人工呼吸的程度,可此時的反應無論如何不像是正常人,蕭正宇都擔心得心像要揪起來,抱著她的臉,「薛苑,你沒事吧?入水的時候水花都打到頭了,說話啊?」 他現在才發現她臉上的水是熱的。水潭沉起一團團水霧,瀑布正發出一陣陣轟鳴。兩個人說話其實是聽不太清楚,幾乎只能靠嘴型判斷。蕭正宇吻上她的額頭,「別哭。」 兩個人身上都是濕的,但是誰都不覺得冷,薛苑看著他的眼睛,握住他的那雙大手,費力地搖搖頭,輕聲說:「你身上還有傷沒痊癒,疼嗎?」 蕭正宇擁她入懷,唇貼著她的耳朵,「我不願意在旅店等你,所以就追過來了。剛一到瀑布,正打算叫你,你就失足掉下去了,我根本來不及反應就脫了外套毛衣跳下來了。至於我身上的傷……」 薛苑緊張地抬頭,「怎麼了?疼嗎?」 蕭正宇故作誇張地歎了口氣,「倒是不疼,就是冷。」真是前所未有的狼狽。兩人都被水濕透了,薛苑穿著厚大衣和毛衣,一濕透就粘在了身上,鞋子裡也是。她太冷了,便把手伸到衣兜裡,卻摸到了冰冷的手機,拿出來一看,螢幕一片黑,進了水,壞了。 蕭正宇握住她的手,其實他的手指也是冰冷的,但薛苑感覺很快就有暖意透過他的手傳給了自己。 兩人相互扶持著站起來,水潭邊的大石塊長滿青苔,非常滑膩,薛苑腳下再次一滑,摔在蕭正宇懷裡。好容易走到平坦的地方,其他遊客和導遊也恰好來到了水潭邊。 蕭正宇追過來的時候請了個當地的導遊帶路,那是個聰明的年輕人,連忙把他跳入瀑布前脫掉的大衣、鞋子遞過來,蕭正宇一接過,反手就搭在薛苑身上,又跟導遊點頭道:「多謝。」 薛苑躲了一下,「你穿著。我渾身都濕透了,穿著也沒有用。你穿就行,你是病人,身上還有傷。」 一旁的遊客們起初很驚訝,看到薛苑掉下去的時候大家都倒吸了一口涼氣,然後就見有人跳下去,又是一驚,現在聽到兩個人這貌似熟絡的交談和恰當的身體接觸,心裡都有了數。兩個年輕人滿臉是水,從額頭、眼睫上滴下來,狼狽成這樣,看上去仍是一對無可挑剔的璧人。 一位稍微年長的遊客就在那裡感慨,「叫了好多次小心啊,居然還是掉下去了,好在潭水只有四五米深,不然撞到頭怎麼辦?幸虧這位先生見義勇為啊。」聽了他的話,薛苑仰起頭來看,她掉落的地方距下面的水潭足有兩層樓的高度,如果下面是平地,重傷無論如何都是免不了的,真是幸好湖水夠深。她忽然打了個寒戰,也不知道是後怕還是身上發冷了。 蕭正宇是搭車過來的,車子停靠的地方離瀑布大概有十多分鐘的山路,出門的時候誰也沒有帶著多餘的衣服,走在密林密佈的山中,胸13和衣服一樣冰冷,冰冷透過水汽彌漫。 終於,他們上了車。因為下了雪,路不太好走,所以車子走得分外小心,據那位憨厚的司機說,平時半小時就可以到達的路程愣是足足走了四十分鐘。當然,這個時間還是比薛苑翻山越嶺快了若干倍。 兩人回旅館後很快洗了個熱水澡,吃了點兒預防感冒的藥,終於有時間坐下來好好說話。 到底是家庭旅館,規模小得很,也非常溫暖。兩個人坐在一樓廳裡的茶座上,要了一壺頗具當地特色的綠茶,在窗外雪景的陪襯下,開始談話。 薛苑抱著注滿熱水的茶杯暖手,注意看他的一舉一動,的確跟常人無異,就問:「你身上的傷好些了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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