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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又夢到那個雨夜 離開律師樓需要穿過一個長長的走廊,廊壁上貼著大花紋的精緻壁紙,凹突不平,好像花兒都能從牆壁上跳出來。因為怕遇到舊日的熟人,薛苑特地打算走樓梯,豈料一拐彎,就看到蕭正宇在樓梯口,一見到她,就迎了上來:「薛苑。」 被他這麼叫到名字,她第一個反應就是轉身跑開,但這個地方實在是太小,逃到哪裡也是窮途末路。 於是她鎮定地對他點頭,輕聲說:「李先生去世,我很難過,也請你節哀。我知道消息的時候他已經下葬了,不然我定會去靈前拜祭。」 「沒關係,都過去一個月了,之前我們也有心理準備。」蕭正宇說,」你在南美洲的兩年,過得怎麼樣?」 「還好,」薛苑走下樓梯,仿佛是想把他甩開一樣大步離開,挺好的。」「那就好,」蕭正宇跟上去,說。「可是你還是瘦了一點兒。」不習慣也無法招架這樣的談話,薛苑勉強笑了笑,低著頭大步走下樓好在律師所在六樓,一圈一圈地繞下去,路很快也就到了盡頭。可蕭正宇卻陰魂不散地在她身後,在她踏出樓梯的一瞬間超過了她,站在她面前,擋住了通道。 他個子高,站在樓梯口前就好像門神一樣。 薛苑也站住了,她很想宛如舊日朋友一樣的微笑聊天,可是根本做不到。她僵硬著身體,呼吸都變得不順暢了。蕭正宇看著她,「薛苑,今天中午,能陪我吃個飯嗎?我想聽聽你這兩年的經歷。「 刹那間酸楚沖上腦門。原以為可以不想念的,原以為自己能夠平靜地面對,卻發現那不過是自欺欺人。兩年的時間並不長,但心中的那堵牆越築越高,根本忘了是什麼時候,那份思念早就刻進了骨髓,就像一堵看不到盡頭的牆壁,矗立在心頭的某個角落。她沒有勇氣攀越過去,只能選擇漠視。偶爾回頭看,!那思念都會像心中的一根刺一樣,狠狠地紮得更深,植入心頭。 薛苑咬著嘴唇,很想抱住他大哭一場,可那是不可能的。為了抑制住這個欲望,她後退一步,也不看他,「蕭正宇,你何必把我們都逼迫到這樣難堪的境地?你高估我了,我……我實在沒有辦法跟你坐下來談論我這兩年的經歷。」蕭正宇沉默片刻,才說:「是嗎?抱歉。」 她伸手推開他身後的門,從他身邊繞過去,在擦身而過的一瞬間停下,輕輕說我去南美洲,是想著逃避。現在我依然不想見到你,請你以後也不要再找我了。「她感覺到蕭正宇身體明顯一顫,其實自己何嘗不是。她再次到陽光明媚的路上,卻覺得自己的心口堆積了太多的東西。難了,只見一面都這樣困難,好像被針紮到一樣痛苦,難道又要逃開去別處?乾脆去申請去北方的分公司……無論怎麼說,她還有一個月的假期,能逃避一日就是一日。 薛苑第二天就聽說了那起車禍,那時候她正在機場,準備出發去黔東南旅遊,恰好拿著票進入了機場臨檢處。忽然被人叫住名字,從後一把拉住,薛苑皺著眉頭回頭,本來還有一點兒怒氣,待看清楚對方之後,就只剩下驚訝了。雖說兩年的時間足以忘記很多事情,但也有些人、有些臉不會忘記。她拉著行李箱從隊伍裡出來,說:「岳先生,您找我有什麼事情?」嶽萬里也不多廢話,直接切入正題,「如果可能的話,請薛小姐取消這次的行程,去一趟醫院。」 「醫院?」 薛苑一愣。 「是的,蕭正宇先生出了車禍,正在醫院裡。」心臟好像被人一把從心口拽出扯了出來,在地板上踩了兩下,眼前一片金星飛過去.薛苑張口就問:「他情況怎麼樣?傷到哪裡了?嚴重嗎?會不會有危險?「 嶽萬里看她一眼,心想,你也不是不關心他,何苦鬧到這個局面?他搖搖頭,歎扣氣,「去看了就知道了。」 哪裡還顧得上旅遊,薛苑心急火燎地>中到醫院。醫院的人奇多無比,醫生護士忙來忙去稍一打聽才知道,原來半小時前附近出了嚴重的車禍事故。這家醫院最近,人都送到這家醫院來了。薛苑頭重腳輕,忽然幾都必須「讓一下,讓一下「後背傳來』她急忙退開,只看到混雜雜在醫生護士中的病床那張血肉模糊的臉。 眼前驀然一黑,站都站不穩,更何談走路。嶽萬里抓住她的手臂,幾乎是拖著她上了電梯。她在醫院裡看到的第一個人是憂心忡忡地站在病床邊的費夫人,第二個看到的才是蕭正宇。他躺在病床上,旁邊一堆儀器,怎麼看都是生命垂危的可怕局面。薛苑之前所有維持的鎮定一下子蕩然無存,頓時臉就白了,甚至站都站不住。她想進到病房去看他,被費夫人一把攔下來,「他打了止痛針,正在昏迷,睡。你進去了他也不知道。」「他情況怎麼樣「「不太清楚,醫生還在檢查。「薛苑咬賢了唇』-隔著玻璃門看著蕭正宇。費夫人讓她坐下,她才想起自己雙腿發麻,站在原地,根本動不了.費夫人慢慢歎了口氣,她看上去像老了五歲,看得出來她極力克制但還是憔悴的風度全失,就像任何一個擔心JL子的母親,她絮絮叨叨地說:我真是後悔,。我真是後悔,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啊!我當時勸你離開他,真是蠢到極點了,薛苑 你能原諒我嗎?」 那是怎麼樣的一個請求,讓薛苑眼睛發酸。她握住費夫人的手,費夫人,不怪你,是我要離開他,這是我自己的事情。」. 「我那時勸你們分手,主要原因是因為你是葉文婕的女兒。如果我沒有看錯,你是眼睛裡容不得沙子的人……你知道他過去做的錯事,肯定會離開他,不如在感情還沒有那麼深之前分手。」費夫人抓著薛苑的手,「可他卻固執地認為,可以瞞著你,這個傻孩子啊……」薛苑沒有接腔,她擔心蕭正宇的傷勢,竭力想把話題換到另一個方向,「事已至此,您說這些也沒有用了。我只盼望他好起來。「「你離開他,對他打擊太大,有一度他除了睡覺,吃飯,什麼都不做,從此一一蹶不振。「費夫人說著眼眶都濕了,「他很不好過,這整整兩年的時間,我就沒有見到他笑過。他說他嚴重失眠,一個人半夜總是睡不著。」 他不好過,難道我好過了?薛苑默想片刻,說:「費夫人,你說這些給我聽,把責任推到我身上,是希望我在醫院裡陪著他,等他痊癒是嗎?你放心,這件事您不說我也會做的。」 費夫人看著她,想起兩年前的她們最後那通電話。 那樣的雷雨天氣對冬天來說有些罕見。費夫人沒有多說什麼話,只讓她去照看蕭正宇。 蕭正宇是被疼醒的。他的眼睛不能適應光線,看東西都是重影的。他記得自己喝了酒,聽說她去了機場,就開車出去。在高速公路上的拐彎處,忽然有一輛車以極快的速度逆著開過來,他驚訝地看到那輛車撞到了三輛汽車,隨後才想起來自己也應該刹車,但是哪裡還刹得住,只來得及打開安全氣囊,再眼睜睜看著被撞的第二輛車子已無法控制地朝自己的方向撞過來……此時的身體上不是單獨的某個部位疼,而是全身都疼,從大腦到手到腳。他記得自己似乎是沒有傷到頭,怎麼會那麼難過? 想著乾脆再睡死過去,可熟悉的臉不知道何時已經到了眼前,從上而下看著他,以罕見的溫柔語氣問:「正宇,你醒了?要不要喝點兒水?身上還疼嗎?」 他長久地盯著她沒說話,薛苑想起醫生說他沒有被撞到頭,腦子不應該出問題,但是他茫然的表情還是嚇了她一跳,「蕭正宇?你還記得我嗎?」 蕭正宇死死盯著她,冷冰冰地開口,「你說過不再見我的,為什麼會在這「裡?」原來他還記得昨天的事,薛苑徹底松了口氣,聽他說話聲音嘶啞,她一隻手端起水杯,一隻手微微托起他的頭,「無論你想說什麼想問什麼,喝點兒水再說話」 蕭正宇順從地喝了兩口水,薛苑把手臂從他頭下抽出來,扶著他讓他躺好。椅蕭正宇卻不肯,他支著沒有受傷的右臂要坐起來,但從腰上傳來的劇烈疼痛瞅他倒吸一口涼氣,手臂一軟,跌了回去。薛苑看得心驚膽戰,連忙摁住他的敬肩,說了甸「你不要動」,同時慢慢搖起了床身。隨後拿起桌子上的保溫飯盒酗碗勺忙活起來,問他:「你躺了一天了,要不要吃點兒什麼?這裡有雞湯,還熬好的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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