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解多情(67)_學達書庫

六十七

　　第11章一生的承諾

　　宴會結束時已經是淩晨一點多，小小困倦得受不了，隨耿紹昀回到他們居住的公寓，沖了個澡就去睡覺。真到了床上，反而睡不著，輾轉反側了很長一段時間，覺得口渴，起床去客廳倒水喝。打開臥室的門，她看見露臺上亮著一盞小燈，暈黃的燈光下，耿紹昀在玻璃門後徘徊，側影如剪，一點猩紅煙火在他指間明滅，露臺外則是沉沉的夜。這樣的場景，小小並不陌生，母親去世的最初幾年，她噩夢纏身，常常徹夜無眠。每當夜深人靜時，她趴在窗臺上，就可以看見樓下花園的草坪裡，父親來來回回走動，雪茄煙一支接一支，一直燃到天亮。照顧她的保姆總是輕聲歎息：「杜先生又在想念夫人！」

　　她的母親去了天國，父親才會在思念中煎熬；而她就在耿紹昀身邊，他思念的人是誰？喉嚨又幹又澀，小小用力地咳，沒咳幾下，卻咳出了眼淚。突然發覺她竟是愛他的，不是喜歡，是真真實實的愛。不記得誰曾對她說過，愛上一個人其實很簡單。真的很簡單，在他對她說「無論生死，我們都會在一起」的一瞬間就愛上了；在她千方百計阻止自己愛上他的時候，已經愛上了。在還沒確定他是否愛她的時候，她竟這樣地愛他！

　　「小小。」他也看見了她，推開露臺的門，挾著冷冽的夜風向她走來，微涼的手指拭過她眼角的淚痕，「你怎麼又哭了？」

　　她仰起臉，借著幽幽壁燈，看見他鬱結的眉宇。抬手輕輕撫過他的額頭，她聽見心底微弱的聲音：算了，給他自由吧，趁一切還來得及，給他自由吧！「紹昀，」她抿一抿乾澀的唇，「還記得我們有一個約定嗎？」

　　手僵冷地停駐在她的臉龐上，幽暗的光線裡，他的神情晦澀不明。她聞到他指間淡淡的煙草芳香，吸一口氣，如鯁在喉，說話非常費力：「我說過，任何一方找到真心相愛的人，就……」

　　他的吻猛然密密落下，把她後面的話強行吞噬在唇齒間，憑著本能的欲望，他發狠般把她揉入懷中，霸道狂熱的吻掠奪了她的呼吸。不能讓她說出後面的話，當她把戒指扔還給他時，他已經一敗塗地，再讓她說出後面的話，就只剩下了絕望，永遠沒有機會挽回。他要留住她，不管用什麼手段，哪怕她會怨他，她父親會責怪他，他只要留住她。兩個人糾纏著滾落進沙發，他拂開她的衣襟，火熱的手遊走在她滑膩的肌膚上，滾燙的吻沿著臉頰而下，流連頸間。她終於有了喘息的機會，雙手抵在他胸口：「別、別……」

　　「小小，小小……」他聲音低啞，帶有一絲懇求的意味，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深邃的眼眸因浸染了欲望而變得更加幽暗。她在他幽暗的眼底看見了恐慌，不明白他在害怕什麼，卻不忍心地閉上眼，仿佛被熾熱的溫度給焚化般，意識漸漸迷亂。他激烈的動作弄痛了她，痛得她沁出眼淚，十指緊緊扣入他的肩胛，卻沒有想過要推開他。粗重的喘息依稀夾雜著他含糊的呢喃：「小小……我愛你……」

　　天色剛剛放亮的時候，下起了大雨，迷迷糊糊被雨聲吵醒，耿紹昀下意識地向身旁摸去，卻摸了個空，心一驚，完完全全清醒過來，舉目四顧，不見小小的身影，耳畔只有淅淅瀝瀝的雨聲，他赤腳跳下床，打開臥室的門，聽到斷斷續續的鋼琴聲從書房裡傳出，才松了口氣。

　　鋼琴是訂婚後他送給小小的禮物，閒暇時，她經常會彈一彈，琴技嫺熟，從來不會像現在這樣，彈來彈去，反反復複只有幾個音符，音不成曲，似乎心情十分淩亂。他聽了一會兒，又回到臥房，拿起昨晚她扔還給他的那枚戒指，向書房走去。

　　鋼琴是依照小小的要求斜對書桌而放，擺放的時候，她開玩笑說，這樣擺放，方便她看見他，彈琴沒有感覺的時候，多看看帥哥，感覺就來了。耿紹昀從身後抱住她的肩：「怎麼不多睡一會兒，不累嗎？」他本來是隨口一問，她頓時兩頰緋紅，手指放在琴鍵上一動不動，也不說話。耿紹昀拿起她的一縷頭髮繞在指間玩。她顯然已經洗過澡，微濕的頭髮散發著洗髮液的清香，隨意披在肩頭。她的頭髮有點天然曲卷，襯著她纖巧的臉龐，很好看。她偏最羡慕別人烏髮如瀑，時常拿起頭髮拽兩拽，好像這樣就能拽直一般。

　　過了好一會兒，見她一言不發，紹昀笑：「在生氣？」

　　小小轉過頭，拍了拍身邊的空位：「你坐下，我有話要對你說。」第一次看見她這樣認真嚴肅的樣子，他心一沉，神情變得有點凝固，依言在她身旁坐下。等了片刻，她還是沒有開口，他就先開口了：「如果你是想和我談解除婚約的事，不必再說了，我不會同意！」

　　小小說：「我母親很愛父親，對於父親的風流，原諒了一次又一次……」耿紹昀沒想到她會說起這件事，詫異地看向她，她低頭，手指漫無目的地敲擊在琴鍵上，鋼琴發出一個個短促的顫音，「原諒到最後，她開槍射穿了自己的心臟……」事隔十多年，再說起時，恨得不再那麼強烈，痛得也不再那麼深刻，只餘舌尖延綿不絕的苦澀。

　　他伸手把她摟入懷中，輕吻一下她雪白的臉龐：「我不會這樣！」

　　「我也不會讓自己重蹈母親的覆轍，更不會讓我的孩子再承受一次我所承受過的噩夢。無論在什麼樣的理由下，我都不會原諒任何形式的背叛，一次也不行。凡事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紹昀，你想清楚了，對於我來說，彼此忠誠是兩個人相守必不可少的條件。我會全心全意地對你，請你也全心全意地對我。如果你做不到，那麼，現在就告訴我，我會遠遠地走開，就當從來沒有認識過你這個人……」她想儘量表現得冷靜淡定，微微顫抖的手卻洩露了心情。

　　「小小……」他握緊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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