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解多情(58)_學達書庫

五十八

　　杜修宇還在笑，笑容卻已有些僵化。趙曉峰一把揪起女兒：「去去，小毛孩子一邊玩去。」回過頭，歉意地說，「宇哥……」

　　杜修宇做個手勢打住他的話頭：「曉峰，她還是小孩子，不用太在意。」他神情倦怠，緊抿著唇，顯然已不想再說話。趙曉峰幾不可聞地歎息一聲，悄悄走開，多年的兄弟，他明白杜修宇此刻只需要安靜地獨處。杜修宇閉著眼倚著沙發靠背，四周似乎一下子變得寧靜，冥冥中，雲若美麗的眼眸在凝視他，他能感覺到她的溫柔，哀傷的氣息緩緩流淌，「雲若，」他低聲喃喃，孤獨太久了，人就會變得軟弱，「雲若——」只有保證小小一生幸福，他才不至於九泉之下愧對雲若。許久，杜修宇睜開眼，四周依然歡聲笑語，歌舞昇平，這才是現實。他伸手招來私人秘書：「替我約趙延律師，告訴他，我要立一份遺囑。」

　　一連幾天，耿杜兩大豪門聯姻的新聞佔據著各大報紙的頭條，更有人把小小和耿紹昀的相交過程編成了杜家大小姐以灰姑娘的身份接近耿紹昀，日久見真情，最後有情人終成眷屬的浪漫愛情故事。

　　顧湘湘翻開報紙，耿紹昀與小小的合影滿滿佔據了大半的版面。「他們訂婚了。」她看向寬大辦公桌後的人影，房間裡沒有開燈，昏黃的微光透窗而入，他俊挺的輪廓依稀可見，「你還有多少勝算？」

　　他冷冷嗤笑：「訂婚而已，結了婚都還可以離婚呢。」

　　「你以為，你鬥得過杜修宇和耿紹昀？」

　　「他們任何一個我都鬥不過，但是，我們可以借力，自然會有人幫我們。」

　　黃昏的最後一縷陽光褪去，濃濃的陰影淹沒了他整個人，她看不見他的神情。「你是不是愛上她了？」她悲傷地問，「所以執著地想要得到她？」

　　長久的沉寂後，他說：「不，我不愛她！」

　　因為養傷耗費了許多時日，訂婚慶典後的第二天，耿紹昀就急於回去處理積壓的公務，小小磨磨蹭蹭不想離開。他只好讓江雅秋先陪沈韻心回去，自已則陪小小再逗留幾天。三藩市是購物者的天堂，小小在這裡居住了許多年，對周圍的環境十分熟悉。連續兩天，她拉著耿紹昀早出晚歸地東遊西逛，美其名曰為他做導遊，卻又心不在焉，既沒心思購物，也不安心遊玩，甚至好幾次帶錯了路。第三天，在外面吃午飯的時候，耿紹昀終於說：「畢竟是父女，既然關心杜世伯，主動去和他說說體己話，有這麼難嗎？」

　　小小正在切一片牛排，刀一滑，劃過盤子，發出尖銳的聲音。

　　「我沒有時間再陪你耗下去，已經讓人訂好明天的機票，無論你舍不捨得離開，都必須和我一起走，如果你想和你父親話別一下，就只有今天下午的機會了。」

　　小小停下手中的動作，抬眼瞪他：「你知不知道你最討人厭的地方在哪裡？總是自以為聰明，自作主張。」

　　耿紹昀平靜回視她，一言不發，銳利的眼神讓她覺得自己的一切心思無所遁形。對峙片刻，她挫敗地放下刀叉：「好吧，我現在就回家去找老爺子話別。」

　　回到家中，耿紹昀拉著她直奔二樓書房，在門口鬆開手：「進去吧。」

　　小小好奇：「你怎麼知道老爺子一定在書房裡？」

　　「在這裡住過一些時日，只要稍加留意，就可以知道這個時候杜世伯一般都在書房裡，你呀——」他無可奈何地歎氣，往她手中塞了一個精美的小禮盒，「把這個給你父親，就說是你補送的生日禮物，還有，記得要叫他一聲爸爸。」

　　小小打開禮盒看一眼，是一塊PatekPhilippe手錶，她先前為父親買的那塊手錶在飛機失事時遺失，不知道耿紹昀什麼時候又為她另外準備了一塊。在生活上，他並不是一個特別細心的人，難得做到這樣周到，她的心情如同屋外燦爛的陽光般明快，想說一聲謝謝，話到嘴邊，卻變成嬉皮笑臉的調侃：「哎，你這麼關心我和我的家人，是不是對我暗戀已久，情根深種？」

　　耿紹昀直接打開書房的門，揪住她扔了進去：「快滾。」

　　「喂，」小小不甘心地探出腦袋，「敢對我這麼凶，小心我把你這個未婚夫就地革職，永不續用。」

　　他懶得理她，伸手把她腦袋往裡一推，「砰」一下帶上門。

　　房間深處的書桌後，杜修宇看著女兒溫和地笑，只要能永遠維護住她這份快樂，他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小小訕訕轉身，卻站在門邊不動。杜修宇點起一支雪茄，稀薄的煙霧繚繞在他周身：「要走了嗎？」

　　小小皺了皺眉，慢慢走到書桌前：「我問過家庭醫生，他說這幾年你的身體都快被煙酒色給掏空了，還是戒掉吧。」

　　杜修宇嗤笑一聲：「那些醫生的話能聽嗎？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人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爸爸！」小小嗔怪地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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