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鴿(37)_安齊名

三七

　　「我……我病了，回國休息一段日子。」

　　「哦……」喬娜笑了笑，小雁知道自己破綻百出的謊話逃不出她的猜測，但喬娜似乎沒興趣挑破那層窗戶紙。

　　「喬娜姐，你的打火機。」小雁從口袋裡摸出那只ZIPPO遞了過去。

　　「不！」喬娜推開了她的手，搖了搖頭，「送給你吧，我戒煙了。」

　　喬娜並沒有和大家一起上樓，楊波幾乎要扯碎了她的衣服也沒能把她拽上樓去。閔小雁看著喬娜固執地鑽進車裡，啟動，東京乾淨的環境讓汽車在賓士而去的刹那沒有塵土飛揚，但小雁卻清楚地感覺到有灰燼灑落在心頭。

　　塵埃落定後，那輛TOYOTA已經消失在視線裡。閔小雁不知道喬娜為何走得如此堅決，甚至連聲再見都不想說起來。

　　「她走了，我們也走吧。」岳童推了推小雁，把她從沉思中拽了回來。

　　「岳童。」小雁咬了咬嘴唇，但還是沒有吐出為什麼三個字。

　　「幫我把這個包拿上去吧，508。」岳童把地上最後一個書包遞給了楊波。

　　看著楊波慢慢地走進樓裡，岳童突然長籲了一口氣。

　　「小雁，你記得我和你說過嗎？我說喬娜不會再回來了。」

　　「可是她……」

　　「今天我搬家，在這裡的朋友我只能向她借到車。」

　　「大江健司的？」小雁的腦海裡浮現出那天那個齷齪的日本老頭。

　　「嗯，是的。喬娜回到了新小岩，但她不會回到我們的生活裡了。」岳童拿起一頂帽子戴到頭上，用帽檐低低地遮住了眼睛。

　　「小雁，喬娜懷孕了……」

　　「啊？」

　　閔小雁的腦袋裡有道涼氣，順著岳童的話在身體裡遊著，慢慢地她感覺到自己的手腳也開始涼了起來，想挪一步卻挪不動。

　　岳童蠻橫地拉起小雁的手，帶著她向會所裡走去，小雁感覺得到，他的手心，也是冰涼的。

　　「小雁，忘了喬娜吧。」

　　喬娜的事情在小雁的心頭變成了重重的陰霾，508裡早已經開了鍋，大家都在忙著張羅著晚上的party，連王露雲的臉上都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閔小雁輕輕地把禮物和蛋糕放在牆角，她察覺到這個屋子裡的鬱悶並不只是自己帶進來的。

　　李彤從進了屋後就一直一言不發，靜靜地坐在床邊，那副太陽鏡也一直沒摘下去，像屏障一樣把這個屋子裡歡樂的氣氛擋在外面。

　　小雁能感覺得到，李彤存著心事。來到東京的日子裡，她和李彤說過最多的話，她瞭解李彤就像瞭解自己一樣。儘管旁人沒有注意，但小雁知道一定有什麼事情發生過。

　　「李姐……在橫濱玩得開心嗎？」

　　小雁輕輕地坐在李彤身邊，生怕驚到她。

　　「妹妹，你給岳童買的什麼禮物？」

　　小雁在側面看到那副太陽鏡下的面孔，雖然若隱若現，但眼角多出來的幾道皺紋還是清晰可見。小雁想起自己哭到眼睛發腫的時候，睡醒了也會留下一樣的痕跡。

　　「我……我買的球鞋。」今天不知道怎麼了，所有人都喜歡把話題饒開說，閔小雁的好奇心遭到了連續的打擊。

　　「傻妹妹……」李彤竟然勉強地笑了一下，「岳童這傢伙，其實他最喜歡的事情是聽音樂。」

　　小雁看到李彤手裡擺弄著一個精巧的盒子。

　　是一副SONY的耳機。

　　§24

　　岳童的生日過得有些蒼白，至少閔小雁是這麼認為的。似乎因為延遲的日子裡發生了太多的事情，似乎大家也都心照不宣地清楚這些日子裡岳童其實早就長大了一歲，似乎因為李彤一直默默不語，只是閃在角落裡捧著啤酒發呆。

　　劉蒙第一個喝高了，從床上滑到地上，一腳踢倒了面前排成一溜的酒瓶子，稀裡嘩啦的聲音顯得有點刺耳。大家都停下了手裡的動作，看著歪在地上的劉蒙和不知所措的柳思琪。

　　「岳童啊，岳童，你也不陪哥們喝。」劉蒙躺在地上，手在周圍亂抓著，找著啤酒，「哥們陪你一直等到小雁回來才過生日，你……你他媽不陪哥們多喝幾杯……」

　　閔小雁的臉刷地紅了，她能感覺得到周圍的目光盯在自己身上。

　　「哎呀，他喝多了，我送他回去吧。」柳思琪忙亂地扶著劉蒙。

　　「蛋糕，我還沒吃蛋糕呢！」

　　劉蒙掙扎著爬了起來，「哇」的一聲吐了一片。

　　大家有些尷尬地看著劉蒙滿嘴的污穢噴在了蛋糕上，一股酸臭的味道立刻彌漫在房間裡。王露雲厭惡地捂起了鼻子，柳思琪難堪地看著小雁。

　　「雁子姐，對……對不起……」

　　「沒關係，」閔小雁用塑膠袋包起蛋糕，「你們扶他回房吧，我來收拾。」

　　「我先回去了。」李彤站起了身，順手把那個耳機放在了窗臺上，「岳童，祝你生日快樂。」

　　「我送你回去。」岳童也站起了身。

　　閔小雁用力地擦著地板，空氣裡的臭味散發掉了些，地上已經乾淨了，但小雁還是很賣力地在地上擦著。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心裡有些堵，蛋糕已經扔掉了，小雁倒不是心疼那5000日元。岳童和李彤離開後，她就有種莫名其妙的心浮氣燥，李彤似乎比自己要更瞭解岳童。小雁抬頭看到窗臺上的那副耳機，心裡又是一頓彆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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