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瑞典火柴 | 上頁 下頁 |
一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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嶽子行午飯沒怎麼吃飯,也沒玩撲克。他很難受,身上發冷,腦袋昏沉,還有點噁心。菜菜見他臉色難看,問他是不是病了。他說不要緊,就是個感冒。菜菜說,趕緊去醫院吧,或者回家休息休息。嶽子行說,回家太悶,還不如呆在辦公室呢。醫院更不能去,本來沒病,去了准病。 下午一點多,嶽子行實在挺不住了,就跟斯文森請了假,打車回家了。他到家後吃了幾 粒感冒藥,然後上床捂著毛巾被睡覺,正睡得天昏地暗,忽被手機鈴聲驚醒。他此時渾身酸痛,大汗淋漓,懶得下床取手機接聽,就靜靜地躺著,等待那惱人的鈴聲停止。可打電話的人吃了秤砣,一遍接一遍地打,根本沒有罷手的意思。他罵了一聲,咬牙起床接電話。 電話裡一個男人不耐煩地問,你是嶽子行嗎? 是我。你哪位? 我是分局的,想找你瞭解一下情況。 媽的都新世紀了,咋還玩兒這一套,換個新鮮點兒的不行嗎?嶽子行煩躁地沖著手機罵道。他以前總在狐朋狗友身上搞這種惡作劇,冒充我公安幹警打電話,拿腔捏調地命令他們速到公安局交代情況,有時還真唬得一兩個有流氓案底的傻鳥屁滾尿流。當然,嶽子行也被別人這麼搞過,有一次還被整蒙了,差點兒中計。 電話裡的人厲聲說,你小子嘴真臭,吃什麼了?我真是分局的,找你瞭解情況,不是鬧著玩兒。 岳子行聽對方口氣有異,略加小心地說,行了不逗了,你是誰呀,快說,不然我真的摔電話了。我感冒了,正難受著呢。 那人通報了姓名,正兒八經地說,我想瞭解一下有關倪約的情況。 嶽子行的腦袋嗡了一聲,熱汗未幹又冒出了冷汗。他哦了兩聲,一時說不出話來。 那人簡要介紹了一下倪約失蹤的情況,並說有人能證明她失蹤前曾和他在一起,讓他立刻去分局協助調查。 嶽子行支吾著說,我病了,正在發燒,能不能明天早上去? 那人說,我不習慣等別人的,你最好馬上過來。 打完電話,嶽子行怔了好久,憤怒逐漸壓過了恐懼。他馬上給倪婉打手機,一接通就破口罵道,你個傻逼,拿老子好心當驢肝肺了,幹嗎讓公安局的人騷擾我! 倪婉默默地聽他罵完才說,對不起岳先生,給你添麻煩了,我真不是故意的。 管你是不是故意的呢。太他媽不地道了。我長這麼大還沒被公安局傳喚過呢。 這不是傳喚,是調查,配合調查就是幫助倪約。算了,你這人太粗俗,我不想跟你多費口舌,我只想說,如果你真的擔心倪約,如果你真的希望能夠找到她,讓員警瞭解一些情況沒什麼不好。 我也懶得跟你這麼高尚的人扣交。你把我賣了,還他媽在我面前裝好人。 你滿嘴髒話,熏著我了,實在對不起,拜拜。 嶽子行聽著電話裡傳來的嘟嘟聲,滿腔怒火難以平息,幾絲懊悔和惆悵螞蟻一樣地爬上心頭。他實在不想得罪這個談吐優雅的漂亮女人。 嶽子行木然思索著對策。他已經不怎麼害怕了,覺得大蓋帽只是想瞭解情況,不能把他咋樣,再說他一沒殺人二沒放火,何必心虛呢。也許正如倪婉所說,向警方說明情況對尋找倪約是個幫助。他現在最怕馮箏和譚璐知道這件事,那樣的話他會吃不了兜著走。 岳子行決定給賴世強打個電話,讓他參謀參謀,他媳婦宋美玉在市局搞後勤,萬一有什麼不測還要指望她出手照應。 賴世強在電話裡說,這是一般的走訪調查,你不用怕。靠,哪有打電話把人往局子裡招的,淨他媽裝大爺,不去,讓他們找你。 我心裡本來就沒底,再和他們掰腕子,不是找病嘛。 他們那套路子我清楚得很,你只要沒犯事兒,就敢跟他們拍桌子瞪眼。你給我個實話,沒朝那姑娘下毒手吧? 沒有,絕對沒有。 很好。那幹沒幹她呢? 幹了……我操,你他媽倒先提審我了。火燒屁眼兒了,你還有閒心問這個。 別急呀,這點破事兒就急成這熊樣,以後還怎麼殺人放火呀。騷擾你的條子叫什麼名字?我找人給那傢伙過個話兒,讓他別難為你。 嶽子行說了那人的名字,要賴世強快點兒回話,並囑咐他在宋美玉跟前遮掩著點兒,別什麼都說。賴世強說他從不找老婆辦事,守著員警老婆這麼多年,公安戰線也認識個把人物。 一口氣打了三個電話,嶽子行覺得自己快要虛脫了。他去衛生間用濕毛巾擦了擦汗,然後換上一身乾淨衣服,坐在客廳裡等賴世強的電話。他怕萬一賴世強不好使,自己能以最快的速度趕到分局。 嶽子行在惶恐不安中熬過了半個小時,可賴世強那邊一點兒動靜都沒有。他看看再不走就來不及了,就果斷地離開家,打車往分局趕。這半個小時裡,他無數次想給賴世強打電話,但他沒這麼做。賴世強和劉大昆他們一樣,在他的朋友當中都屬兩肋插刀的級別,交代完什麼事兒,根本用不著催。嶽子行跳槽到外企後一個像樣的朋友都沒交到,玩來玩去還是這幾個剛來大連時在國企交下的哥們兒。他在車上沮喪地想,這真叫惹火上身啊,我他媽怎麼就這麼倒楣呢?他心裡難受得要死,便感覺不到病痛,而一摸自己的腦門和脖頸,分明又火炭般滾燙。 嶽子行以前只去過一次分局,是為了換身份證去照相。那是座暗紅色的日式小樓,造型輕盈而浪漫,及閘上大大的公安局牌子和樓前各色警車形成強烈反差。這次去,他左手提著心,右手吊著膽,惶惶不可終日。 計程車剛從社區裡拐上大街,嶽子行的手機就響了。他的心狂跳了一下,來電號碼不認識,一接聽才知道是分局的那位夥計。他說,你不用過來了,咱們在電話裡聊聊就行。 嶽子行對那人說了聲稍等,告訴司機他要馬上下車。司機剛踩了兩腳油就被勒令停車,心情很是不爽,嘴裡嘟囔了幾句。嶽子行哪有工夫跟他計較,扔下十元錢摔門而去。 岳子行站在馬路邊繼續和那人通話。對於那天晚上的事情,員警叔叔問得很詳細,也很簡明,主要強調了四個問題,一是嶽子行和倪約的關係,二是倪約的精神狀態和衣著打扮,三是打她的那個男人什麼模樣,四是嶽子行和倪約的分手時間,以及他是否記得那輛載她離去的計程車牌號。岳子行一一如實作答,連和倪約在海邊做愛的細節都沒有隱瞞,因為他不敢撒謊,怕以後陷入被動。那人最後對嶽子行的配合表示感謝,要他別有什麼顧慮,以後有必要時再聯繫。 這個電話足足打了半個小時,再打一會兒手機就要沒電了。打完電話嶽子行如釋重負,心想總算過了這一關,以後的事兒以後再說吧。他馬上打電話給賴世強通報情況。 賴世強說,靠,為了找那條子,哥們把身寸.米青的勁兒都使出來了。 嶽子行感動得一塌糊塗,心想關鍵時刻還得靠朋友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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