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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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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進門, 我就癱倒在床上,床單冰涼,房間暗沉沉的有如深海,我逐漸蜷縮下去,全身有種異樣的顫抖。 我的牙齒不受肌肉控制地上下敲擊起來,就在我幾乎無法抑制的時候,我被緊緊抱住,身體流失的那些溫暖回流到我的身體,懷裡熟悉的質感讓我漸漸安定下去。 「來,喝點粥。」綿軟的粥滑入喉管,一勺一勺地舀起,慢慢吞咽,我終於感覺到了地心的重力。 鞠惠把空碗放下,水杯和藥片抵達我的唇邊,我閉上眼睛,一股腦吞了下去,口裡的苦味從喉嚨直抵胸口,我倒在床上。 我感覺自己好像做了很多夢,醒來的時候卻什麼都想不起來,四下裡寂靜無聲,只有自己的呼吸聲。 我看著天花板,嘴裡很幹,我輕輕坐起來,窗外一彎寒月清輝如水懸在青暝色的夜空裡,靜極了。 床頭櫃上放著玻璃杯,清澈的水在玻璃杯子中透出空冷的螢光,我伸手去拿,還差一點,身子再一前傾,杯子從指尖上滑落,發出脆裂的聲響。水漾開來,我愣怔,月光照在水面上,白得灼目。 「樊玲,怎麼了?」鞠惠從另一頭爬起來,「你要喝水怎麼不叫我?別動。」鞠惠把床前清理乾淨,再將水送進我手中。 「生病真的好麻煩。」我都煩我自個兒了。 「生病不麻煩,心病才麻煩。」鞠惠的紅唇輕輕一勾,頓時,攪亂月影,「樊玲,律師公會有一個哈佛學院的進修名額,我打算去。」 「啊。」我一把抓住鞠惠袖口,「你要離開?」聲音悽惶。 「對。」鞠惠抱著膝蓋,漆黑如夜的長髮流過我的手背,覆蓋在她的膝上,「何必折磨完自己又互相折磨,愛情不能是德古拉伯爵對動靜脈的思念吧?」 鞠惠嘴角盈盈,「與其沒完沒了地折騰,還不如留點回憶,也算得上美好,好了。」鞠惠環住我的肩膀,「眼圈紅什麼紅,和只小貓似的。」 我扯著鞠惠的袖子,斷斷續續的聲音,眼圈越來越紅。 「跟我一起走吧,樊玲,過去的已經完結,生活需要翻開新的一章。」 我的目光穿過鞠惠重新落回杯中,水色淙淙,透明的水浸入我的眼底。 「樊玲,愛情是一扇門,跨進去,就不可能淺嘗而止,而跨出去的,就不要以為還能回頭,樊玲,我這前車之鑒活生生的標版,還不能令你頓悟嗎?」 我知道鞠惠句句都是肺腑之言,那是她耗盡了自己的期許和希望才得出的結論,她用最溫和的方式勸阻我,不忍我重蹈覆轍,我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我聽見自己異常沙啞的聲音,「我愛他。」 那一年七樓太高,經常停水,他給一樓的住戶說盡好話,一桶桶的把水拎上7樓。 5月1號,他跑來給我做飯,他說,勞動節不勞動,簡直就是對黨和人民的犯罪。 他邊吃我做的飯菜邊對我說:「同志啊,你放的這鹽巴足啊,也對,這可謂是生活要往淡裡看,這吃東西就得往鹹裡整。」 他愛我,那時候是真的。 長長的睫毛碎碎顫顫地覆蓋在眼睛上,我把被子裹得更緊,卻終究沒有忍住,在淚水劃下臉頰的那一瞬,我把頭埋入鞠惠的臂彎。 鞠惠柔柔地給我擦眼淚,她輕輕地撫拍我的背部,歎息:「樊玲,為什麼我們非要離回憶這麼近,離幸福這麼遠?」 人們常說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這句話顯然不太適合於我,因為我第二天就感覺清爽了,是藥的緣故還是哭了一場解決了鬱結。不得而知。 不過鞠惠對些的理解是「牛始終是牛」 我一大早起來跑去買了早餐,包子豆漿加烙餅。一大堆的美食擺滿桌子,然後整個早上膩著鞠惠上上下下。到鞠惠背包出門的時候,我眼巴巴地瞅她。 鞠惠又好氣又歎氣。好放柔了表情。「就算我要走,也不是馬上,怎麼也是準備下吧」 我使勁兒點頭「對。對。要買用品,買你愛吃的,還要準備好多好多東西」 「那你可以放心了,我能去上班了嗎,還是你打算和我一起去事務所」? 我忙埋起頭喝豆漿。揮揮手「拜拜拜拜。早點回來!」 去事務所,笑話!昨天我的問題真是捋了莫礫的那層狼皮,今天出現,他不整死我才怪。 鞠惠出了門,我也擱下筷子,從鞠惠的話聽得出她的去意已定。這塊傷心地她是不會再留了。 生活需要新的往篇章。那一頁她終於要闔上了。 在我最愛他的時候離開,我的愛已到極限,他的愛也許還有。也許就些停住。都不必再深一些了,這也是一種永遠 我發會兒呆。拿出紙筆開始羅列出國該買的東西,傷離別傷離別已然在眼前。。。 我從商場裡買完東西然後就直接回到了辦公室,先撥打柏銘濤的電話,準備謝謝他,並告訴他我的身體已無恙。電話關機。我發送了短信。 之後叫小知去機場租了儲物櫃。緊接著小秦進來,手裡拿著兩張邀請函,一張邀請是國際廣告技術展覽的,一張年邀請是電視藝術中心的。 兩大盛會在時間上剛好撞車。 「樊總。」小秦笑靨如花地看著我,「兩個主辦單位都要我們儘快回復,他們好製作入場券。」 我掂量著這兩張邀請函。國際廣告技術展覽會是廣告界的盛事,而電視藝術中心是國際影視節目的交易市場,屆時會有大量的影視劇以及影視機構亮相,這兩個會都很重要。 我很快做了決定,「都參加吧。」 「那報幾個名額呢?樊總你可沒有身外化身。」小秦玩笑。 「都報上兩個名額。具體誰去到時候再商量,工地那邊有會麼狀況嗎?」 「沒有,我早上才去過,一切都很好,佐江在工地盯著的,要修改的設也是按照你的指示去施工的。」 1線電話的指示燈閃起,電話號碼顯示出龍騰公司,我接起電話。 電話裡傳來輕緩的呼吸聲,片刻之後,「樊玲。」 宇陽的聲音在電話線裡輕輕的流動,聲音如些之輕,以至於我有瞬間失聰的錯覺,「昨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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