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幟雪(63)_我願乘風

六三

　　其實不用想我知道這次事件最理性的做法就是退讓，當前的身份角色是不能和吳主任發生正面衝突的，一時一單的得失不應糾結。

　　移交華創集團的廣告將令華總質疑旭升公司的能力，像華總這類從海外留學回來的商界人士，最反感中國這套以權利人情套業務的做法，他們講究量材而用，能都當之，要他接受他所不認可的人來承納他的業務，想都不要想！

　　華創集團最直接的做法會是主動解除和旭升公司的合作，從此將旭升公司打入華創集團的黑名單，這個結果也意味市電視臺流失了一個大客戶。

　　從某個方面來說，吳軍導致的這種結果對我而言有莫大的好處，它會讓電視臺對我接下來的做法再無非議的可能。

　　然而，這卻是以犧牲蔣峰的心血為代價的！

　　反之，和吳軍直接對上，贏的可能性不是沒有，但是風險太大，弄不好就會造成電視臺方面的反感，惹來非議，得不償失，太不利於我下麵的合作。

　　小不忍則亂大謀，商場上因一招不慎而導致全盤皆輸的案例數不勝數。

　　辦公室裡靜悄悄的，只有報告在手中翻頁的沙沙聲。

　　我沉靜地坐著，外表的沉靜不足以裝飾我內心潰敗的情緒，嚴峻現實和我的本性在精疲力竭地對抗。

　　我的心在問自己：「樊玲，為了所謂的大局你真的要讓步于這樣的強盜規則？」

　　無可抑制的憋悶，無論我怎麼說服自己，再多的理由都無濟於事----憋屈，一種要憋死的鬱悶感令我的整個大腦極度缺氧。

　　敲門聲響起，小秦推門而入，手上端著一個飯盒，「樊總，你今天還沒有吃東西吧。」

　　我沒有一丁點餓的感覺，不過職業女性是沒有茶飯不思的文藝資格的，大把的事務排在那裡，填飽肚子再做打算才是正解。

　　我食不知味地嚼著嘴裡的食物，一口一口地勉強吞咽下去，今天的飯太硬了，像是一顆顆石頭頂著胃。

　　我走到製作室，這幾天製作部正在忙著完成龍騰公司的的宣傳片，輕掃一眼，張鐸在做後期特效，羅啟在打字幕，蔣峰很奇怪，他靠在座椅上，眼睛盯著電腦，像是審視，又像是在評估什麼似的。

　　我站在蔣峰的身後。幾乎同時，他的身體轉過來，「老闆。」

　　電腦螢幕上是宇陽的定格。

　　「在想怎麼把這個人物虛焦化是嗎？」我看向螢幕。

　　鏡頭裡的宇陽凝視著手中的腕表，紅色碎鑽折射出的光華令他的整張臉突顯出豐潤的華貴和異樣的神秘，整個鏡頭是靜止的，但是他的表情卻好像是流動的，流動的光，流動的水，輝動著穿過玻璃映照出他的倒影。

　　「樊總，我打好字幕了，你看看採用這種字體行不行？」

　　流線型的字體奪目而入：

　　腕表上的每一個刻度，回溯曾經的深刻，鏡子裡的倒影，期許未來。

　　「羅啟接收我的視頻檔，配上去效果更完整些。」我建議道。

　　腕表的指針快速撥動，一把木梳劃過一頭漆黑秀麗的長髮，一團黑色的光暈延伸到光明，在指針的滴答聲中，一條條經典的廣告回溯，歷史的光影在一分分裡延伸。最後時針和分針彈回12點的位置，宇陽凝視著腕表的畫面，「腕表上的每一個刻度，回溯曾經的深刻，鏡子裡的倒影，期許未來。」

　　一聲獅吼，一把安放在雄獅上的鑰匙，扭動，光潤的黑色溢出----龍騰傳媒。

　　龍騰廣告宣傳片----時空倒影15秒。

　　我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好一會兒後，我讚歎地看著他們，輕輕鼓掌。

　　「老闆，創意和廣告詞都是你寫的，我們不過是加上些元素而已。」蔣峰不肯居功。

　　「唔，原來告訴別人菜的做法，就能保證他成為大廚師了，原來竟是這麼簡單！」我的神情混雜著欣悅和淡淡的戲謔。

　　大家開懷大笑，羅啟揚手開闔，「這是武功秘笈加上內家心法，才精煉出的一招，飛龍在天。」

　　蔣峰左腿飛出，虛空一掌，「我還亢龍有悔呢！」

　　好傢伙，有招有式，敢情都研究過金大人的武功心法啊。

　　「可惜人像虛焦了，否則震撼力會更強。」張鐸惋惜的語氣。

　　我搖頭笑，「龍騰的宇總客串了一把模特，你還想把他實體化，這心可夠貪的。」

　　「張鐸趕明兒等你嫁了，開張12億的支票，看看能不能把他實體化。」羅啟豪情壯志地鼓勵他。

　　張鐸愣了一下，隨即火起，「死小子，你把爺當女人。我告訴你，我爺們，純的！」

　　身後傳來羅啟的痛呼聲，張鐸陰惻惻的冷笑聲。

　　我心念忽地一動，傳過來的視頻已經把宇陽虛焦化了，那蔣峰盯著他看什麼，一股冷風颼颼吹過我心底。

　　我彎下腰，蔣峰垂眼，從睫毛下面一點點地瞄，典型心虛版。

　　「蔣峰，你覺不覺得宇陽很帥？」

　　蔣峰的眼睛轉沉，墨黑。

　　「我覺得你那次說的，愛情是兩個靈魂之間的慢舞，用性別來扼殺、歧視的都是動物，這句話說得蠻好的，但是我始終覺得……」我的話語在蔣峰越睜越大的眼睛下截止，我怕我再說下去他的眼睛能申請吉尼斯紀錄了。

　　「你、你、以為，我、我、根本、不是……」

　　蔣峰都結巴了，急得語無倫次，額頭上青筋迸出，一頭密密的細汗，看來真不是，我松了口氣，拍拍他肩膀，然後用一種無比嚴肅正經的語氣對他說：「其實我覺得你比他帥多了，他是明日黃花，你是明日朝霞，不可同日而語的。」

　　蔣峰居然臉紅了，兩頰浮出笑紋，實在是漂亮至極。

　　我從製作室裡走出來，心裡還是有點犯怵，人家說太美則妖，過極則孽，宇陽居然能讓蔣峰這小男孩專門定格來看他，妖孽啊！

　　雖說是人們對於美的事物要持欣賞態度，美是不分性別的，但是我還是覺得導向很重要，蔣峰和宇陽隔遠點為妙。

　　「小秦，明天15號，你和張鐸把成片送到龍騰去，順便代我向宇總致歉，說我要參加電視臺的看片例會，就不能前往了，有什麼問題再聯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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