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幟雪(62)_我願乘風

六二

　　「吳主任，華創集團的廣告有什麼問題嗎？」我決定以直率的態度去觸及總是的核心。

　　吳軍臉愈發沉不住了，「樊總，華創集團的廣告電視臺之前就有聯繫，對方也認可了我們的策劃，怎麼我只出差了幾天，你們公司就橫插進來簽了呢？」

　　我聽得很有趣，天下間竟真的有這等睜開眼睛說瞎話的人，也不怕屈辱了自己的身份。

　　「樊總，這是電視臺為華創集團做的策劃。」

　　吳軍從櫃子裡扔出幾頁策劃書，我拿起來一看，心裡一沉，難怪吳軍如此一反常態的強硬，這個策劃出自他的手筆，想必他親自去接觸過華創集團，對方卻不買他賬，丟了他的面子。

　　「華創集團的廣告我不能簽字，這關乎電視臺的利益，樊總，這是我的職責所在，雖然我們大家是朋友，私交很好，但是公歸公，也請你體諒我。」

　　言下之意就是要封單了！吳軍此舉是要讓華創集團知道，除非他首肯，否則華創是上不了廣告的。想越過他不可能，這個臉面是要從旭升這裡找回來了。

　　我沉住氣，「吳主任，這單子除了封單，有沒有第二種方式？你知道，我們已經和對方簽了合同，這違約是要賠償的，吳主任你看……」

　　吳主任單手敲著辦公桌，「樊總，我可沒有難為你的意思。」

　　「我知道，我知道，所以才請吳主任幫我想想辦法。」

　　「那，你去看看省台，龍騰公司的宇總和你公司不是在合作嘛，大家關係應該不錯吧，你請他幫幫忙，把單子轉到省台去。」

　　我看著吳主任那張國字臉，有股濁氣從胸口翻湧上來，我極力按捺住，「百忍成金」，我心念四字訣，「吳主任，省台的價格和市台差距太大了，以華創集團和我們公司簽訂的合同金額，只怕這是行不通的，更何況華創集團在省臺本就投放有廣告。」

　　「哦，這就有點難辦了。」吳軍賣著關子，我等著他的底牌。

　　「樊總，你知道身為電視臺的廣告主任我也很難做的，這裡面有多複雜恐怕你也瞭解一二。這做好沒人贊你，一有點問題大家就揪住不放，每年的任務層層上升，每個台的競爭又這麼大，難啊。」

　　吳軍大談困難經，我認真傾聽，臉上不時做出適當的反應，這鑼齊鼓齊的戲是要兩個人才能演下去的。這一聽就足足一個小時零二十分鐘。

　　吳軍喝著水，面色沉鬱，什麼身負重責如處高寒之境呀，終於他說：「樊總，大家關係這麼好，我也不想你公司被華創集團追討賠償，之前的盜版事件對你公司影響就挺大的，你一個女孩子做到這一步也不容易的，這樣吧，你把華創集團的合同轉給電視臺，我來協調吧。」

　　「吳主任說怎麼轉呢？」

　　「合同由電視臺去簽，你們公司帶電視臺的業務員去，把業務關係移交了，之後由電視臺來接手。」

　　我垂下頭，目光一寸寸冷下來，情勢之下，勢必讓步，但是我卻想不到吳軍是這般貪得無厭，不僅僅想得到這筆廣告，還要旭升公司拱手讓出這層業務關係。

　　我心裡怒著，嘴上卻還得軟語相商：「吳主任，何必這麼麻煩呢，你看不如這樣，華創集團的這單廣告我們公司轉給電視臺，款由電視臺來收，但是具體的接洽事務還是由旭升公司的業務員去辦吧，這樣電視臺也省心。」

　　「樊總，我可是為了幫你才想出這個折中的辦法，而且這也是有據可查的，在旭升公司和電視臺合作約定上，旭升公司和電視臺撞單時，旭升公司需無條件讓出！」

　　吳軍的語氣中竟絲毫不留迴旋的餘地，「既然樊總不同意這個處理方式，那華創集團這單廣告還是不上了吧！我很忙，先就這樣。」吳軍起身送客。

　　臨送我走時，他還塞了一句過來：「樊總，如果你對我的這兩種處理方式有不同意見的話，那不妨去柏台長辦公室，請他來決斷，不過我想這事關台裡利益，柏台長也要從全域來考量的。

　　吳軍一番話，句句帶骨，哽得我呼吸窒，沒法子回應一句。

　　事關台裡利益，即使到柏銘濤那裡，也是沒有立場的。

　　雖然至今為止，但凡我所說的事情，柏銘濤都鮮少有駁回的，但是這並不意味著我可以以此為恃，這只說明我的要求均在他可以容忍的範圍內，僅此而已。

　　人貴有自知之明。

　　吳軍正是知道我有所顧慮，才會如此肆無忌憚地步步相逼。

　　而人總是在自以為捏著別人七寸的時候，就忘記了身後有餘需縮手！

　　我走出他的辦公室，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鮮空氣，那種缺氧的感覺才稍稍緩過來。

　　回到公司，該處理的還得處理，這就是遊戲規則，廣告公司是小媽生的，容不得你不屈從。

　　百忍成金？說來容易，做起來就是忍無可忍，吞口氣再忍！

　　按下電話，叫小秦到我的辦公室來。

　　門推開，進來的不止小秦，蔣峰跟在其後。他的整個狀態真的是光芒四溢，「老闆，華創集團的華總希望能和我們簽訂長期代表合同，我列出了基本的框架，老闆你看看有沒有可操作性。」仿佛有金色的光點在蔣峰的瞳孔中閃動。

　　可行性報告三十多頁，他又熬了幾個通宵？

　　「樊總，為了寫這份報告，蔣峰現在每天晚上到夜大去上廣告學的課程。」小秦的眉間嘴角點染著溫柔的呵護。

　　「也不單單是為了這份報告，我是想多學點東西。」蔣峰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清清亮亮地看著我，面容間散發著淡淡地釉光。

　　我接過報告的手微微一頓，輕輕翻開，報告裡不僅僅是廣告代理方案，還大膽涉及了房地產銷售以及公關代理，這份報告如果能夠實施，旭升公司的業務拓展將會打開新的局面，我們就不單單是賣理念，賣時間，我們還將涉足房地產，銷售實體，成為真正意義上的專業公司。

　　我抬起頭來看向蔣峰，「寫得真不錯。」

　　蔣峰眉眼輕輕一彎，如出塵的春風越冰而來，「我把這當成課外作業交給老師時，老師也說很不錯，我想簽約應該沒有問題了吧。」他聲音裡的雀躍令我心裡重重下沉。

　　「老闆，根據你的創意，製作部今天會完成龍騰公司的廣告宣傳片，你等會兒有時間過來看嗎？」

　　「好，我等會兒過來。」

　　蔣峰意氣風發地離開我的辦公室，門在他身後闔上，小秦和我收回目光。

　　我耳邊傳來她清晰的致歉聲：「對不起，樊姐。」

　　「你沒有錯。」

　　我懂得小秦的用心，她相當聰明也相當瞭解我，從我一進門她就猜到了事態的發展趨勢，她帶蔣峰進來，是為了阻止我的決定，華創集團是蔣峰的第一單廣告，它的意義不是用錢來衡量的，是一種成就感，這種成就感是無法用任何東西來補償的。

　　我可以讓渡利益，但是我如何能讓流蔣峰的心血，在他努力展翅的時候，我要他接受一堂毫無競技精神的挫折教育？

　　「先告知華創集團因廣告部主任和他們有過聯繫，所以現在需要和電視臺方面進行協商，廣告安排要延遲幾天，望他們諒解。」

　　「樊總，華創集團這期的廣告是為了二期樓盤的推出，最多只能延遲5天。」

　　「那就延遲5天，我再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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