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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


  不過我既然答應了鞠惠自然會遵守諾言,十佳律師中應該有她吧,穿上這件禮服能令她開心也算是一份禮物。

  當然一些小手腳還是要做的,我把黑色的長髮披散下來,遮住鏤空的後背,長長的紫水晶項鍊繞于頸項落於胸前不露任何溝影。

  我開車直往律師公會,這是我第一次到這裡,以前不想被鞠惠拉來招搖,所以每次都想盡了藉口逃掉。

  遠遠地就看見了那對狼、狽的身影,OK,果然穿得如我所料,莫礫身穿銀灰色的西裝、歐式西褲,姿態無比瀟灑。鞠惠穿著一件象牙色的襯衫套著一件淺色的外套,長髮挽在耳根後,露出一側粉雕般的耳朵,職業裝穿在她的身上只會令她更多了一分別樣的魅力。

  這兩個人站在一起,像一幅可以觸摸的畫。

  我從內裡把門鎖好,然後按下車窗,小小的一個角度剛夠把臉露出去。

  「鞠惠、莫礫。」我揮手。

  他們很快便看到了我,我趴在車窗上看他們兩個疑惑的眼神,我的笑容明媚如花。

  「樊玲,你今天改屬烏龜了嗎?這車子是你的龜殼啊,還不趕快下來。」莫礫好笑的神情。

  鞠惠環手看我,眼神挑起,看我耍什麼鬼花樣。

  「今天的十佳典禮肯定很熱鬧哦,裡面有多少才俊是你們想介紹給我的呢?」我笑意幽深。

  莫礫按了按鼻樑,終於不能自已地哈哈大笑。

  鞠惠微眯起眼,嘴角上翹,活像只偷腥成功的貓,「好了好了,大不了從明天起我煮早餐給你吃。」

  這點小恩惠哄小狗呢,我翻眼。

  「一個月的新四季?我請。」莫礫接著開條件。

  「買POISON香水給你?最多再把我那個GUCCI皮包送給你,那可是我最喜歡的啦,樊玲你不要得寸進尺!」

  我眼睛閃了閃,條件很好,可惜本小姐是得尺進丈的主兒。我笑得像狐狸一樣,「還有一樣,你們倆的穿著我很不滿意,我應你們的要求打扮得像大禮包似的,就等著到裡面去送人拆封,你們倆這個樣子……」

  我的手指晃來晃去,搖頭。

  鞠惠輕笑,點頭,「你狠。」

  她把襯衣的扣子解開兩顆,若隱若現的盈潤水膚隨著胸口的每一下呼吸輕緩起伏,她用手把頭髮撥亂,一種華貴慵懶的嫵媚立刻在她身上彰現,妖豔的一個轉身,我心跳一百。

  莫礫更絕,他把衣服揉皺,把頭髮輕浮地挑到額前,借鞠惠的香水一灑,糜爛的感覺立現無遺,一個風流倜儻的花花公子出場。

  兩隻妖魔啊!

  我下車,乖乖地跟著他們走。

  律師公會的大禮堂裡響著優美的鋼琴曲,一排排純白色的雕花桌椅,長長的絲絨桌布邊有流蘇蔓垂下來。不愧是精英雲集之所。

  我還在張望,各色的面容和聲音蜂擁而來。鞠惠是重心之重,她被圍在最繁華的圈中。

  莫礫則充當護花使者非常盡職地把我介紹給各類優秀的男士,願賭就得服輸,我非常配合地隨著他轉圈子。

  「我覺得這個其實不行,他從小在單親家庭長大,性格肯定孤僻。」

  莫礫邊介紹邊抨擊,活像一個精神分裂者,當他全部介紹完的時候他也全部剔除完畢。我拿著酒杯,閑閑地看著他。

  莫礫一笑,輕眨眼睛,舉手投足無不符合他今天的打扮,果真是風流無限,「其實最優秀的就在你身邊,請允許我自我介紹。莫礫,男,性格愛好無一不優,有車有房,還有無限的耐心……」

  我用手使勁地掩著嘴,生怕把酒噴灑出來,儀態有失。我萬分辛苦地咽下去。

  我笑吟吟地對他說:「莫礫,這是《朵蘭》第三幕的臺詞,我看過八百遍了。你換一幕行不行?直接跳到求婚那節。試試。」

  說話間,我突然倒抽了一口涼氣。

  倪森。

  那個散發著某種文明野性、完全不符合時尚美學的男人,正站在一個非常醒目的位置上。他的眼睛正注視著鞠惠,如同鷹隼俯視獵物,眼睛裡奔騰著岩漿,滾燙而冰冷,危險!

  我奔向鞠惠。即使相隔著這麼遠的距離,我仍能感覺到那種極深的不安在她周圍散開。她眼睛在不停地轉來轉去,像一隻被追擊卻無路可走的小動物,令人恨不得立刻把她收進懷裡去緊緊保護。

  我認識鞠惠是在大馬路上,當時她穿著一件粉紅色的上衣,胸前點綴著精美褶皺和細緻花邊,無比明豔動人地在馬路上行走,引得無數人側目。

  而我卻莫名感覺到她整個人像是陽光下的一捧積雪,如果沒人拉住她,她就會無聲無息地融化在空氣中,再也無跡可尋。我厚著臉皮跑上去自我介紹,強把她拉回了我的住所,從此成為摯友。

  今天,我再次嗅到了那種脆弱。

  一隻貓和一匹狼在森林裡遇見了,狼給了貓三個選擇——靈魂、生命、肉體。

  貓必須付出這三樣中的其中一樣,狼才會消失。你選擇什麼?

  答案已經跳出來了對嗎?肉體,用肉體來獻祭,輕於鴻毛。

  冷汗從我額頭沁出,體內的血液似要滾瀉而出,這個禮堂似擁擠得要爆炸了,我在潮湧的人群中失去了鞠惠的身影。

  「樊玲。」

  我乍然抬首,撞進一雙深邃的黑眸中,柏銘濤!

  溫熱沖上我的雙眸,鼻子也跟著泛酸,我揪住了他的臂膀,手在顫抖,「你可不可以幫我一個忙?邀請方鞠惠做你的舞伴,陪在她身邊直到這個宴會結束,不要讓她離開你的視線,好不好?」

  我急急地說著,頭髮散亂地垂落在臉頰,臉色慘白如紙。

  他的身影微彎,靜靜地耐心地聽著我混亂而語意不詳的話語,「我知道了。」

  他去了。

  我的心靜了下來,在這個緊張壓抑擁擠得要爆炸了的房間裡,他的話帶來了一種安心的氛圍,看著他,我覺得一切問題都已迎刃而解。

  這很像是一個迷了路的孩子,混亂而彷徨無主時見到了大人。大人說,我帶你走。這心立刻就定了。

  宴會的香檳砰然開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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