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幟雪(38)_我願乘風

三八

　　「對，安訊傳媒的訪問稿，拿來給柏台過目的。」我直視著他的眼睛。柏銘濤唇邊扯出一縷極淡的笑意，我們彼此心照不宣，「這一紙文稿開啟了我的海綿生涯。」

　　「《正論》的第一期選題中，那段『中國進入世貿就好比戴上鐐銬跳舞，孫悟空的72變套上了緊箍咒，按規則來開啟遊戲』。是你寫的吧？」

　　「我和周嘉兒一起溝通討論的，這些經過她的重新組織，由她的嘴裡說出來更妙趣橫生。」我不自在地調開視線。說起這話題，臉上就不由得漫開薄熱，我以前把自己比做開國臣子，替柏銘濤掃清障礙的過卒棋，做好了承擔一切後果的心理準備。

　　可是柏銘濤卻根本不存此心，他平等地對待每一個人，發掘她們的每一處優勢，做到人盡其才，他深通一切權術的運用卻寧可不用，我為自己曾經的幼稚汗顏。

　　「林市長特意打電話來褒獎了這一欄目，說像這類好節目電視臺要多多益善。」柏銘濤說。

　　哈，這類節目本來就是做給三高人群來看的，學歷高、職位高、收入高。不過會被林市長褒獎，實屬意外之喜。

　　「這算是特別節目部立了首功吧，是不是該有所嘉獎呢？」我彎了彎兩道眉。

　　「上調3%作為他們的獎金發放，這樣你是不是能對他們交差了呢？」柏銘濤將雙手交握在顎下，閃動著幽黑琉璃光澤的雙眸含滿了了然。

　　我失笑。他根本是早有此心，卻等著我提出來，好賣我一個人情，我還不得不受。我頭微偏，笑意滲在言語裡：「謝謝柏台。」不服不行。

　　「稿子可以發表。」柏銘濤將文稿還給我。

　　「那我通知安訊傳媒安排登出了。」我伸手接過稿子，兩隻手各執一端。

　　柏銘濤突然說：「今天晚上律師公會有一個十佳律師的頒獎典禮，你有沒有空和我一起去湊湊熱鬧？」

　　我一怔，不是律師公會的單身派對嗎，怎麼變成了十佳典禮？

　　我磨牙。鞠惠她害得我這一星期都懸著心，只差沒真的去買盔甲啦。這對狼、狽，拐我出席不說，還騙我！

　　「你也被邀請了？」柏銘濤洞察秋毫。

　　我方記得大BOSS在一旁，不可失態，斂和了臉色，「我的一個損友拐我去的。」說著我眼睛一亮，大放異彩，「方鞠惠，柏台還記得她嗎？小的時候，很小的時候。」

　　柏銘濤深沉的眼注視著我突迸的光彩，認真地想了一下，「方家小七？」

　　我使勁地點頭，一瞬不瞬地看著他。

　　「梳著兩條小辮子，最愛哭鼻子，眼睛老是腫腫的抱著一個洋娃娃的……」柏銘濤盡力回憶著。

　　唉！我垂下頭，意興闌珊。

　　「怎麼，難道不是她？」柏銘濤探究地問。

　　「是她啊，柏台記憶力真好。」

　　連人家腫腫的眼睛都記得，怎麼就不記點別的？比如鞠惠驚人的美麗和可愛。言情小說裡的青梅竹馬怎麼到這裡就失了算，沒迤邐的場景，一點聯想的空間都不給人。

　　「晚上見，柏台。」

　　「樊玲。」

　　我回眸。

　　柏銘濤走到我面前，遞給我一張特製的名片，「上面有我辦公室的直撥電話，還有手機號碼，以後你直接打進來，不用通過全林了。」

　　我收好，看向柏銘濤，「萬一你在開會，我打進來打擾你了怎麼辦？」

　　「開會的時候我會把手機轉為語音呼叫，開完會後我會回撥過去。」柏銘濤回答。

　　「哦。」我轉身出去。

　　一到門外，我的眼睛層層冒煙。鞠惠、莫礫你們這倆小人，看我怎麼收拾你們。

　　「樊、樊總。」電視臺特別宣推部陳魯的聲音怯怯的。

　　我面上帶出笑意，這生人勿近的神色怎麼就給她看了去？

　　「樊總，你已經知道了？」

　　「知道什麼了？」我沒明白她的意思。

　　「就是公交總公司和龍騰廣告公司合作了，本市公車的車身廣告全部交由他們代理了。」

　　陳魯手上拿著報紙，她一展開，宇陽的照片、龍騰公司的名銜，頭版頭條，躍進眼裡。

　　「那市電視臺的車身宣傳你趕在這之前定下了嗎？」我問她。

　　「這段時間我去公交總公司，他們老說漆總出差了，說一回來就定，叫我等等。」

　　龍騰公司和公交總公司的合作應該不是臨時起意，這麼大的手筆可見是詳談了很久的，市電視臺的宣傳不過是正好趕上了它的運作。

　　「你再去找公交總公司的漆總，現在情勢明朗化了，他不會再避而不見，他手上應該會留十多輛車作為內部運作。你告訴他，市電視臺要宣傳《正論》欄目，這是市里親點的節目，希望他能支持電視臺的工作，調配幾輛車給我們廣告用，費用電視臺會按新定的價格付。」

　　陳魯點頭應著，立刻著手去辦。

　　宇陽和公交總公司合作，將所有的車身廣告買斷，下一步應該是電臺。我推算得出他的每一步，可是我無法阻礙他的任何一步，因為他的版圖是條鏈鎖。

　　戶外的壟斷令他有足夠的資金運作車身，車身廣告的買斷令電臺必然成為他的囊中之物，三處版圖的拓深觸角必然伸進省電視臺，這一處一處的穩紮穩打，誰也無力抗衡，誰也無法切斷！

　　以前是戶外廣告的一壁江山，現在，他要的是一統江山！

　　作為同業人士，他的手筆和果決令人欽佩，他無所不在地存在著，用他的業績張開巨大的翅膀，向世人展示他的風光和成功。

　　在這個世界上每個人手上都有一盤棋，每個人的棋盤都是不一樣的，而我只是一個有幾顆子可以好好下就很滿足了的小棋盤手。希望宇陽已領悟我實在不足以成為匹配他的對手，希望他能夠在這些巨大的風光中找到他的滿足感！

　　阿門。我只差沒在胸口處劃一個十字。

　　晚間，我穿上鞠惠要求的黑緞禮服，她在服裝上的眼力是以毫釐來計的，這件禮服正好穿上我身，正好的意思是它緊密地貼著我的每一分曲線，隨著身段起伏，把每一寸女性窈窕都淋漓盡致地展現了出來，令人情不自禁矚目。

　　我不太習慣這類衣服，太張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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