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幟雪(32)_我願乘風

三二

　　「另外下午你去趟電視臺到後勤部去找揚梭，讓他把電視臺大樓的平面圖複印一份給你，你再用相機把電視大樓可以安裝戶外廣告的位置給我拍下來，我有急用。」

　　「知道了，樊總。」

　　一樁接一樁的事務終於處理得暫告一段落，抬手一看，已經是11點半了，我走出辦公室，在蔣峰的桌邊停下，他正全神貫注地在做手中的片子。這是個工作神，他工作時是不可打擾也打擾不了的，據小秦說，在他和創意大神交流時，就算是世貿大樓從他眼前崩塌，他的眼皮也不會瞟一下。

　　我露出一個苦笑，身為他的老闆我實在是應該為此雀躍的。

　　「老闆。」蔣峰突然抬頭了，眼睛看著我。

　　我微驚，「你怎麼知道我在你旁邊？」

　　「我自然知道你在我旁邊。」他理所當然地說。

　　這對話怎麼聽都小白，想必是小秦那女孩又誇大其詞了。

　　「你手上的工作能不能暫時放一下，陪我一起出去走走，可以嗎？」

　　蔣峰放下手中的滑鼠，乖乖地站起身來，連去哪裡都沒問就跟著我走，那種信任濃濃無聲地透出來，我的心沉甸甸的。

　　「蔣峰，廣告拼的是創意，『一瞬間的火花』，這說法沒錯，但是真正的高手是不僅會工作而且還會娛樂的，創意源自於生活。」我按下電梯，蔣峰抿唇聽著，若有所思。

　　「知道老闆都是怎麼樣對員工的嗎？海綿，不停地擠，直到榨幹它的最後一滴水，然後丟棄。所以聰明的人是會不斷吸取水分的，千萬別當被榨幹的海綿，知道嗎？」

　　蔣峰聽著，嘴角慢慢蕩漾開來，「老闆，為什麼你總是喜歡把自己說得很無良呢？」

　　我注視著他，「因為我希望你能走得更遠，不僅僅做旭升公司的首席，還能做本市的首席，甚至是影視界的首席。」

　　蔣峰的眼簾微微一顫，他欲張口又閉上。

　　蔣峰，無論他的表面癒合得有多好，適應力有多強，但是只要他心裡的結一天存在，那火焰就會在某個異變的時候將他吞噬。我很怕看到這樣的情況發生。在我的內心深處，這個天才男孩觸動了我最柔軟的一角，他令我想盡己所能地去呵護他，而我正在尋找種種的機緣巧合去成就瞬間打開他心門的奇跡。

　　我面上不露聲色，坐到車裡，準備倒車，回過頭看向後方，左打三盤，右回一圈，車子沒有能倒出去。

　　「老闆，真正的高手倒車的時候是不需要回頭的，看側後視鏡，再往左打一盤子，回半圈。」蔣峰很專業地技術支援。

　　我一腳踩下刹車，看著他，「你會開車？」

　　「12歲的時候就會了。」

　　乖乖，這是何方神聖啊？我下車，「你來。」我把駕駛權轉讓給他。

　　他很熟練地兩盤子就把車倒出來了，我捂著臉在心裡安慰自己，男孩對於機械類的東西從來都比女人強，這是天資使然，和智商沒關係。

　　坐在駕駛座上的蔣峰雙肘撐著方向盤，偏頭看我，微笑。我眯著眼看他，他的模樣竟似不想交回駕駛權。

　　「你沒有駕照的。」我諄諄誘導。

　　他沒答腔，繼續撐著看我，兩秒，三秒，OK我投降，「你讓我先找找交警支隊長的電話，我可不要到一大隊去取車和保人。」

　　蔣峰臉上的笑容歡快得像溪流，「老闆，你放心吧，只有違反交規被攔下來才會檢查駕照，我的技術不會犯小兒科的錯誤的。」

　　我哭笑不得，這個小屁孩個性囂張，在我面前從不放過任何一個表現的機會，太愛出風頭了。

　　他怡然自得地換擋、加油門，「老闆，你這車的提速性不好，馬達力量太弱，太沒有感覺了。」

　　「嗯，我也不喜歡這車，我最喜歡的那一款現在不怎麼流行了，我只能將就用它。」

　　「哪一款？」

　　「飛鴿牌自行車。」

　　「哈哈哈哈！」蔣峰放聲大笑，「老闆，我警告你哦，出事情我可不負責。」

　　「往左邊拐，在下一路口直走。」我邊給他指路，邊隨意地問，「蔣峰，你心目中的一套好房子要具備哪些功能？」

　　「很敞亮的客廳，最好五六十平方米，可以放一整牆書櫃，隨便我擺什麼書。陽臺要爬滿綠藤植物，再推出去幾米架一檯子，我可以坐在上面曬太陽、吹風、聽歌。房間全部要淺藍色，再裝一BOSE音響，酷！」蔣峰眉飛色舞，看來這個想法已由來已久了。

　　「可不可以在角落裡擺一鋼琴，你不是彈得還可以嗎？」

　　蔣峰瞅我一眼，「你喜歡聽啊？」

　　「喜歡，鋼琴是奢侈品，會彈的人是奢侈人。」我酷愛此樂器，因為本人不會。

　　「好吧，就放一架在角落裡吧。」倒，真夠飛揚跋扈的！

　　「停，就在這裡。」我及時出聲，蔣峰停下車子。

　　「華創大廈，這是我們要新搬的辦公大樓嗎？」

　　「答對了。」我徑直往裡走，按下21樓。

　　「老闆，小秦好像說過，新辦公大樓的辦公室是在22樓。」蔣峰提醒我。

　　「沒有錯啊，不過今天我們不去新辦公室。」我輕巧地走出電梯，不理會蔣峰的疑惑。

　　「樊姐。」裝修工人已經站在門口等我一小會兒了。

　　我打開門，回過頭對蔣峰說：「這套房子是辦公樓的格局，所以客廳有70平方米，應該合乎你的要求。」我順著客廳走到陽臺，「陽臺可以推出幾米，架一高臺，在承重上沒有問題，這裡打個孔，將音響線丟出來，你應該就可以坐在檯子上聽歌、曬太陽了。這個位置裝一BOSE音響。這裡，你答應過的，放一架鋼琴。」

　　我指點江山，對裝修工說：「在這個角落裝上幾盞燈，打一排陳列的架子，裝一扇乳白色的推拉門，前面放鋼琴，後面放曲譜，哦，對了，房間全部要淺藍色。」

　　裝修工一一記錄。

　　「你還有補充的嗎？」我回過頭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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