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秦箏緩弦歌 | 上頁 下頁
九十


  那時,在她身邊的只有一個岑緩羽。

  而他秦箏,卻隔著寬廣的太平洋,與她一別就是六年。更在六年後,用自己的不信任,在兩人之前築起一座高牆。時隔一年,他回過神來,想努力爬過那座牆,卻發現在那座牆後與她一紙相隔的,仍是那個陪伴她許多年,且還會在她需要時隨時相伴左右的——岑緩羽。

  Land Rover駛進高速路口收費站,大都市的繁華與喧囂透過收費站前排成長龍的車流便能窺探一二。

  一路上弦歌與岑緩羽電話不斷,忙碌不停,直到回到目的地的前一刻,弦歌帶著濃濃倦意困乏睡去。車子沿著外環進城,途徑一間便利藥店時,岑緩羽打了個手勢叫司機停車,一頭紮進瓢潑大雨中跑向藥店,過了十分鐘才回到車上,肩背上一片深色濕跡。

  他伸手將藥塞進秦箏手裡,食指指向弦歌,放低聲音說:「這是弦歌的藥,等她睡醒,記得督促她吃。吃藥時要喝溫水,服藥期間不能吃辛辣冰涼的食物,也不能吃感冒藥。這上面有說明,你看一下。」

  秦箏低眼一瞄,「嗯」了一聲,再不開口。

  岑緩羽頓了頓,慢慢靠向座位,似乎猶疑許久,才正視秦箏。「恭喜你們,」他的語氣很輕,輕得就像嫋嫋浮煙,但又沉甸甸的。他是真心祝福:「我都聽二叔說了,恭喜你們。雖然因為馮導去世,你們還不能馬上對外公佈婚訊,但這也是遲早的事,弦歌盼這一天盼了很多年……」他下意識用余光瞥向弦歌,微微笑了笑。

  他們都未發覺,在岑緩羽話音初落時,她不聲不響地抬了抬眼皮,而後又很快合眼。刹那間的悸動仿若黑漆空間中的一塊孤島,緩緩下沉,腳下是看不見的黑暗深淵……

  回到公司時,公司大門早已被聞訊前來的媒體圍得水泄不通。司機老練的將車繞道後門,弦歌說什麼也不願先回家換衣服,車子一停,她便哧溜跳下車,大步向緊急出口的樓梯走去。

  秦箏想陪她,卻被她毫不猶豫的勸止:「你先回去,你待在公司也幫不上什麼忙。」她一說出口就知失言,見秦箏表情僵了僵,接不上話,她又慌忙解釋:「我的意思是說……你也累了,先回去吧,而且你現在的狀態也不適合出鏡,倒不如等明天上通告時再接收媒體的採訪,他們免不了要你說幾句的。」

  秦箏不再堅持,隔著車窗看著弦歌和岑緩羽一前一後地步入樓梯間,許久,才喃聲吩咐:「開車。」

  這一忙就忙到大半夜。連軸應付董事會和股東,加上召集各部門負責人開會,待弦歌能透氣離開辦公桌時,外面已是稠如濃墨般的夜色。她站在頂樓的風口處,一陣夜風侵襲,她極不客氣地打了幾個噴嚏,半眯著眼杵在原地吹風。

  岑緩羽踮著腳步靠近她時,她頭也不回,喚他名字:「緩羽……我又給你添難題了吧?」她笑吟吟地側身,抱臂望他,從他手裡的KFC袋子中挑出一個漢堡,蹙眉反問:「怎麼是熱紅茶啊?我要咖啡。」

  岑緩羽也笑,與她並肩站著,答:「你就是這樣不會照顧自己,才會每個月都肚子疼。」風有點涼,帶著雨後涼意,直滲入毛孔。岑緩羽不禁皺了皺眉:「會議記錄放在你桌上,你說的那個解決法子倒是把董事們唬得一愣一愣的,只是實際操作上不太好辦吧?」

  「嗯,」弦歌眺著遠處,大口咬下一塊漢堡,吃得心不在焉,「董事會那邊給你很大壓力吧?啟旌都告訴我了,你也別怪他通風報信,他哪兒繞得過我?是我把話套出來的。」

  岑緩羽失笑:「還好,董事會這邊不用你擔心,我能應付。都是一群老狐狸,能賺錢怎麼都好,一有風險,誰都不樂意。」

  弦歌咯咯笑出聲:「岑緩羽,你上輩子一定欠我很多錢。」

  「哦?」他不解。

  「這輩子你是來還債的!」她橫眼掃過去,理直氣壯。

  岑緩羽從鼻子裡哼笑兩聲,一句話堵回去:「那你上輩子一定欠秦箏很多錢,比我欠你的還多。」他定睛落在她側臉上,在她轉向他時欣然一笑,斂了調笑的口吻,一本正經道:「我還沒跟你說吧?恭喜你,你和秦箏終於修成正果,不枉費你為他做的一切。」

  她想起去年那個雪夜,他亦是這般神情,站在病房外的陽臺回首看她。正是那晚,她站在走廊盡頭,偷聽到秦箏質問的那句話——你知不知道,在英國,她發高燒的時候,我抱著她,她喊的卻是你的名字!

  「我……」弦歌沉默許久,一開口便是揮之不去的疲憊,她的聲音在風聲中有些沙啞,「我不知道這麼做對不對,不知道和秦箏結婚對不對……」

  岑緩羽愣了愣。

  弦歌回首綻開淡淡的笑容,自顧解釋:「我的意思是,在秦箏事業如日中天的時候宣佈我們的婚事,不知道對他好還是不好……」

  原來如此。

  岑緩羽想也不想便安慰她:「你也該為你自己考慮了,老大不小的,還不快找個人嫁了。放跑了秦箏,你上哪兒找個這麼癡情對你的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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