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秦箏緩弦歌 | 上頁 下頁 |
八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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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公司回家的這條路,弦歌很熟悉。熟悉到能一個不落地記住沿途有多少個室外看板、公車站內有秦箏的廣告形象,哪家唱片行、咖啡店內貼著秦箏的海報。一個明星的受歡迎程度,只要看他的曝光率就能斷定。而秦箏,可以說毫不誇張地融入到這個城市的每個角落,出現在任何地方。 分開一年,弦歌甚至不曾思念,就像他從未離開過一樣。 當秦箏冷不丁提議兩人出去旅行時,弦歌毫不猶豫地答應了。她太需要一個安靜得只有他們兩人的世界,去找回過去幾年內相隔的距離。那枚戒指始終放在她的手提包裡,他隻字不提,她也默契沉默。 他的空檔很短,三天兩夜已是極限。度假的地點是一個幽靜的江南小鎮,路途不遠,到達時正是午飯時間。這個偏居一方的水鄉小鎮在旅遊版圖上並不出名,有興致遊到此地的客人不過寥寥。鎮上的年輕人都外出打工去了,留居小鎮的多是老人和孩子,沒人認出眼前這對攜手漫步的男女中有一位當紅不讓的大明星。 「上次和你這樣出遠門,也就是去因弗尼斯了。」秦箏戴著灰藍色的墨鏡,湛藍天際間的浮雲徐徐在鏡片內遊移,渺渺不見鏡片後那雙眸子的神色。 弦歌「嗯」了一聲。她耳畔的碎發揚風而起,撲面而來的是清新涼意,境遇似那時他們在因弗尼斯,他在厄克特古堡殘垣上摟著她,說起他們的未來——買古堡,歸隱安居。 「喜歡這裡嗎?」他又問。指尖在她鬢旁一勾,將分散的長髮綰在她耳後,一個親吻落在她太陽穴旁。 「喜歡。」 「比因弗尼斯還喜歡?」 「嗯,比因弗尼斯還喜歡。」 船工將船駛進拱橋洞內,槳聲嘩嘩,暫時壓過兩人的無言。 「最近很累吧?通告排得滿滿的,身體吃得消嗎?」 「習慣了。」 又是無言…… 「腳還疼嗎?」秦箏努嘴示意她的腳踝。她趿粉色人字拖,粉白邊的運動短褲,修長勻稱的腿懶懶地伸直,露出仍略帶紅腫的腳踝。 「還好,不穿高跟鞋就沒那麼疼了。」弦歌坐直身子,將飛亂的長髮胡亂打了個髻,探身將手浸入水中。碧綠如澄的河水泛著小水浪,一層層蕩開。她嘴角仍掛著笑意,湖水卻映不見她的眼底,碧水潺潺,她瞳孔內有的只是茫然。 秦箏變了,她也變了。兩人如履薄冰地攜手並進,談吐間小心翼翼,不再肆意,不敢造次,唯恐一句話失言,便讓對方尷尬。這種距離甚於六年的分離,哪怕她初回國時第一次站在他面前,他們也不曾這般疏離。 岸邊有兒童嬉戲,一個個裸著上身跳進水裡,濺起半人高的水花。弦歌猝不及防,被濺濕一身,哭笑不得。秦箏也笑,兩人四目相對,相繼咧嘴傻笑。 弦歌擺手,示意船工靠岸停船,連連搖頭歎:「不游了不遊了,我回去換身衣服。」秦箏適時地抱著她的肩,在她上臂來回摩擦。兩人並著肩往回走,青石板小路上啪嗒啪嗒聽到的盡是二人的腳步聲,出奇得一致。 直到回到那間獨門獨戶的民宅院口,弦歌噔噔噔跑上木制樓梯,秦箏才叫住她,面露難色,指了指她:「弦歌,你……」 弦歌站在半層樓高的的樓梯上,莫名回望,稍一愣,即刻反應過來,臉部肌肉抽了抽,二話不說就往房裡沖。她的粉白運動短褲上一片殷紅,沁水後紅跡滲開,甚是醒目。她早覺不適,只是沒想到這位親戚來得這麼不是時候。她這趟出來輕裝上陣,防護的東西是一點沒準備,即抓著錢包就往樓下跑,顧不上秦箏在後面叫她。 小地方物資不全,買不到她慣用的牌子,只得將就。回到民居時,秦箏正在和屋裡的電視作鬥爭,螢幕上飄滿沙沙雪花,無論他怎麼調整天線、拍打機身,愣是不見任何畫面。 見她回來,他回頭苦笑無奈道:「看來這幾天我們要與世隔絕了。」 弦歌手裡拎著一個塑膠袋,秦箏略怔,上前接過袋子放在一邊,問:「……還好嗎?」 她也以苦笑相回:「來得不是時候。」說著,捂著肚子就往床邊挪。 秦箏在她旁邊蹲下,溫柔地撫著她的額:「哪兒不舒服?」 弦歌搖頭,「沒事,老毛病了。」她蜷身側躺在床上時,秦箏就在她背後,他的臂彎輕輕環抱著她,兩人並躺在床上。 弦歌只覺渾身僵硬,假意合眼睡去。 這一睡,直睡到日落黃昏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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