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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


  她忽略了秦箏個性中那種"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偏執,她想竭力維護的東西,恰恰是他最有可能摧毀的障礙--他的天生身份,將被他置於何地?

  在弦歌還在茫亂如麻的思緒中尋找出口時,緩羽已起身離席走到她身邊,一手按在她肩上。她茫然地抬頭仰視他,卻見他的目光落在她身後某處,刻意不去看她,只是以一種不容置疑的口吻強令道:"今晚留在這裡吧,你睡臥室,我睡書房。慕言說秦箏傍晚時出院了,恐怕他現在正在到處找你,既然你暫時不想見他,不妨就躲在我這兒,考慮清楚下一步該怎麼做。我替你把手機電池拔了,這幾天你暫時用我的手機吧。"

  不等弦歌反應,他又追說:"別想都不想就拒絕,你跑到我這兒來,也就是不想一個人待著胡思亂想。我不想再看到你哭了,不管是為誰。"

  Chapter 08 相思誰瘦損

  夜涼如水,窗外淅淅瀝瀝的細雨聲像無際的噪音,弦歌抱腹蜷縮在king size的大床上輾轉反側,痛經折磨得她寢不安穩。岑緩羽就在一牆之隔的書房,她卻不好意思擾他睡眠。幾次痛得痙攣欲嘔,她只得生掐拳窩穴道強忍噁心,實在熬不住,才掙扎著從床上爬起來,躬身咬牙慢慢向門口挪步,心想著也許喝杯熱水會好些。

  房門一開,她竟愣住了。

  廳內落地燈的光亮在地上拖出一個精瘦的人影,在淺灰色的羊毛地毯上格外清晰。岑緩羽撐在沙發邊打盹,筆記本螢幕的藍光映在他臉上,平日的瀟灑不羈落在夜晚,生生變成了蕭索的疲倦。客廳與廚房相連,中藥味彌散在空氣中,帶著異樣的草藥香氣,倒像煎藥人,苦口卻是良藥。

  連接外庭的玻璃門虛開一條門縫,伴著夜涼水氣的秋風魚貫而入,吹得門旁的流蘇窗簾浪湧似的飛拂。岑緩羽只穿了一件條紋襯衫正對風口,肩披的鵝黃色開司米衫壓根抵不住濕重的涼意,他哆嗦地抖了抖,蓋在膝上的羊毛毯隨即滑落在地。

  弦歌躡手躡腳地靠近,腹痛腿軟令她不得不雙膝跪地才能拾起那張羊毛毯,小心翼翼的重新幫他蓋上,還想挪開筆記型電腦,這一動,岑緩羽立時醒過來,訝異地盯著她,還未開口,已被她搶去先機。

  "怎麼在這裡睡著了?"她微笑,借毛毯一角裹在身上,靠著沙發腳坐在地毯上,側頭看他,"我都有罪惡感了,敢情我就像個欺負灰姑娘的後媽,反客為主把主人逼得無家可歸。"

  她俏皮抱怨,把岑緩羽逗樂了,當即回她:"你知道就好,這麼大的人情,你可得記清了,指不准哪天我就跑到你家要求你收留我,到時你可別把我掃地出門啊。"

  "豈敢豈敢,"弦歌學著古人作輯,謙遜致意,剛想再說什麼,一旁的筆記型電腦發出嘀嘀嘀的急促鳴響聲。

  岑緩羽一拍腦門,恍悟的自言自語:"差點睡糊塗了。"說完徑直向廚房走去,人出來時手中多捧了一個玻璃小碗,濃濃的中藥味直面襲來。弦歌捏著鼻子刨地想逃,被他眼疾手快拽著衣角硬生生扯回來。

  岑緩羽忍不住笑她:"真沒出息,多大的人了,怎麼還保留著小時候的陋習,一點長進都沒有……"他不由分說地將藥碗合在她兩掌心,就看她賴皮地收抿雙唇,竭力遠離藥碗,一副痛苦樣。"喝呀,一閉眼咕嚕嚕喝下去,什麼事都沒有了。"他催她,自己陷在沙發裡靜看她負隅頑抗,只覺得越發有趣。

  弦歌悲憤地一仰頭,大吼一聲:"人在屋簷下,哪能不低頭!"竟真捏著鼻子強咽下去,滿滿一碗中藥一會兒就見底了。

  岑緩羽滿意地摸摸她的頭,像逗小狗似的在她發間摩挲,笑問:"就這麼信任我?吃完飯時還懷疑我毒害你呢,現在捏著鼻子就敢往嘴裡灌藥,連這是什麼藥都不問?"

  "切!"弦歌沒好氣地拍開他放肆的手,給他一個警告的目光,裹緊羊毛毯向他膝邊挪了挪,也不答他的問題,只好奇地探頭看那遝攤在茶几上的文件,"合併草案?你又打算收購什麼公司?"

  "幹嗎?打算和我分家產?誠摯歡迎。"岑緩羽用筆頭頂著下巴,側臉睨她,瀲灩鳳眼彎彎染笑,饒是玩笑,也帶著幾分肆意的寵溺。

  弦歌看也不看他,隨手翻開幾份貼著便利貼提示的檔,粗略掃了幾眼,對他真真假假的玩笑不以為意,胡亂答道:"電視、報紙上說你身價幾十億,我就奇怪了,就你這樣,整天泡美眉,不務正業、不幹正事,還能有幾十億?我都不相信……"她的注意力停留在一份天藍色的資料夾上,報表上的數位引起她的興趣,忽而想起什麼,又問:"說起來,到現在為止,我還不知道你做什麼生意,原來我工作的那家雜誌社是你的產業……莫非,你做傳媒?"

  岑緩羽搖頭,手肘架在大腿上,探身向前湊近她,轉著簽字筆否認道:"不是,再猜。"

  "房地產?現在房價一路瘋長,就算你天天泡美眉,也不會影響你賺錢。"她竟認真起來。

  岑緩羽又笑,駁她:"我可不是只會泡美眉,準確地說,是美眉泡我。我唯一想泡的美眉就在我身邊,可惜她已經接二連三地拒絕我好幾次了,你說我是不是特失敗?"他撿了一份檔,重新縮回沙發內,邊翻邊說,自我調侃意味十足。

  弦歌咯咯嘲笑他,一本正經地答:"嗯,確實很失敗。"她不甘心地繼續猜,接連將IT業、廣告業、餐飲業……但凡她能想到的"業"字都猜了一個遍,岑緩羽仍是搖頭。她實在沒耐心再猜,索性住嘴聽他揭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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