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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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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歌被秦箏擁在懷裡,竟有些貪戀他胸膛的溫暖。 他們初識的那一年,也是這樣一個薄霧妖嬈的早晨,她在雪地裡追逐他的腳步,積雪埋過靴背,她一不小心跌倒在雪地中,沖他逃似的背影直吼:"秦箏,你說你不喜歡我,可是我不信!" 那時她剛從英國留學歸來,骨子裡滲透著老外的大膽率性,遇到心儀的對象就放膽追求,每天以陪他備考ACCA的理由,仗著語言優勢理直氣壯地纏著他,面對其他女生遞上來的情書,她也照單全收,然後當著她們的面拆開,念出其中告白的段落,大聲宣佈自己才是秦箏的女朋友。起初秦箏還被蒙在鼓裡,直到有一天被他撞個正著,看她一邊在當事人面前朗誦情書,一邊糾正其寫錯的法語告白句,鄭重其事地用極優美的法語發音,慢條斯理地把正確句子重讀了一遍,然後笑眯眯地轉過頭看他,一臉無辜地問:"我的發音怎麼樣?" 原來她一早就發現他挨在牆角默默看著這一切。 秦箏從未見過如此囂張跋扈的女孩子,眼見被他逮了個正著,她卻像什麼也沒發生過似的,面對他的質問,答得胸有成竹:"你要是喜歡她,剛才就不會袖手旁觀地站在一旁看熱鬧了。" 他氣不過,又不想在安靜的自習樓前與她爭辯,索性一手甩開她,丟下一句"我也不喜歡你",逕自離去。她就是在那個時候追著他,在積雪皚皚的校道上直白地戳破他的偽裝,自信滿滿地剖開他的真心--你說你不喜歡我,我不相信! 她有足夠的理由篤定他的感情。若是不喜歡,他不會每天早上買好兩杯即溶咖啡等她來陪他備考;若是不喜歡,他不會在風雪天裡脫下自己的圍巾裹在她脖子上;若是不喜歡,她就不該是他手機通訊錄中唯一的女性;若是不喜歡,他就應該像之前拒絕其他人一樣,在一開始拒絕她的陪伴。 秦箏一直以為,就是這樣一個主動直白的葉弦歌,會始終不離不棄地追逐他的步伐,在他驀然回首時堅定執著地站在他身後。她為他改變了很多習慣,他卻想不到有一天自己會為她放棄所有自尊。 當她不聲不響地在他背後轉身離去時,追逐的人就變成了他。 ***** ***** 此時,弦歌溫順地窩在他懷裡裡一動不動。如果不是秦箏對她有深刻的瞭解,差點就會誤以為她屈服了。 只聽她幽聲開口,玩味地重複這那句"不相信",語氣卻與幾年前大相徑庭,似嘲弄,似嗤鼻,漫不經心的漠然令秦箏不安。只聽她模棱兩可地調笑說:"其實愛不愛根本不重要,重要是你我之間的關係,我以為你和我簽約時,就對這個問題有最基本的共識。我說過,如果你想趕我走,大可以用這種方式。看來……你現在是這個意思?" 初秦箏湊近她的耳垂,從地面的人影看去就像親吻她的右頰,他攬在她腰上的手臂非但沒有絲毫放鬆,反而緊了緊,不示弱地對她低語:"你捨得走麼?既然當初決絕的走了,現在為何又要回來?你說你不愛我,既然不愛,昨天為什麼會當著那麼多工作人員的面為我大動肝火。你說藝人與經紀人之間要保持距離,可昨天在眾目睽睽之下拉著我走的人,好像就是葉弦歌你吧?" "就憑這個?"弦歌搭在膝上的手指無意顫了顫,想咽唾沫,卻又像被什麼東西堵在喉間。 秦箏索性攬上另一隻手臂,牢牢將她禁錮在懷中,動作親昵,口氣肯定:"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一再強調合約關係,我們早就是經紀人和藝人的關係,可在此之前更早的關係是……"他頓了頓,一時詞庫短路,"情侶"?"愛人"?這樣的詞他羞於啟齒,總覺得彆扭,可她已經在他懷裡不安分地掙扎,他一咬牙,飛快吐出那個音節詞--Je t'aime 震顫的電流仿從尾脊骨直竄到後頸,乃至擴散至四肢百骸。弦歌僵了僵,好半天才對他說的話有反應。他說"Je t'aime",這是他們在一起這麼久,他第二次說這個詞。第一次還是在她威逼利誘下用香吻換來的,當時他多少帶著點心不甘情不願,倒不是不愛,只是以他的性格決計不會將這麼肉麻的詞放在嘴邊。 "你說什麼?"弦歌有點懵,傻傻地側頭凝視他的眼。他比她還尷尬,刻意別過臉去。 聽她再次確定似的問,他才不悅地叱:"不是聽見了麼?還問?!" "就當我沒聽見吧……"弦歌喃喃地笑,轉臉背視著他,"就當我沒聽見這句話。秦箏,如果再給我一次重來的機會,我無論如何也不會再去招惹你。" "你說什麼!"秦箏難以置信地掰著她的下頜,強迫她正視他的臉。 她目光閃爍,唯恐避之不及,哪怕他已氣得恨不得捏碎她的頜骨,她也不敢看著他的瞳眸說出以下的話:"我後悔了!我後悔當初招惹你!其實我不愛你,只是想像霸佔一個小貓小狗一樣,容不得別人跟我搶!我那時霸道慣了,你對我越冷淡,我越……" 後半句話還未來得及說出口,已被他堵在舌尖,他覆壓上她的唇,強硬撬開她防守的貝齒,在她唇齒間攻城掠地。他腕上略一施力,她已被反壓在他沙發上,雙手不受她控制的反扣在臉頰兩側,他的吻愈發放肆,從她唇瓣探至頸窩、肩上,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她不停叫他的名字,喚醒他的理智,可每叫一聲,他便會重新堵上她的唇,逼得她無法說話。掙扎中,她衣襟領口前的兩三粒紐扣脫開,胸前春光乍現。他的吻停在她頸下,眼角余光無意中瞥見她半袒在外的酥胸和若隱若現的內衣肩帶,只短短一眼卻讓他迅速冷靜下來,撐直雙臂架在她頭頂,喘著氣盯著她的臉。 眼前是他熟悉的身體,眼下卻不是他熟悉的人。 弦歌對視著他的注目,胸口因先前的激烈而上下起伏,她閉上眼,重睜目瞅看他時,眼眶邊似有星點水霧。秦箏誤會了她睜眼一瞬黯然沉默的表情,看她衣冠淩亂地被他縛住雙手按在身下,突然覺得自己無恥得無以復加,就連幾分鐘前鼓足勇氣說出的"Je t'aime"都像強勒在她身上的枷鎖,成為他唐突無禮的藉口。他挫敗地埋首貼著自己的胸口,慢慢抽身離開她,遠離她獨坐在沙發的另一端,用手捂著額,合眼自省。 "弦歌,我……"他羞愧地想道歉,突覺後背一暖,是她的雙臂輕輕環上他的腰,他能感覺到她的臉緊貼在他背上,微側臉時還能聞到她慣用的洗髮乳香。 如果這是幻覺,也是近可亂真的幻覺。秦箏莫名地重喚她的名字:"弦歌?" 弦歌點點頭算是應聲。秦箏撫上她交結在他小腹上的雙手,掌心觸及她時方有一絲真實感。 她就這樣一動不動地倚在他背上,靜默許久,才呢喃開口:"秦箏,我們……解約吧。" 秦箏明顯愣了愣,啞口無言,不知如何接話。好不容易想起應該挽留。他笨拙地組織語言,怎麼說都覺得是蒼白:"對不起,剛才我……如果是因為這個,我道歉,不會再有下次……我保證……" "不是,"弦歌輕描淡寫地略過他的解釋,抬起下巴努靠在他肩頭,微微一笑, "你說得不錯,我……"她表達不出心裡想說的話,思慮了半天才續言:"我也想陪著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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