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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兩人冒著火星的吼聲同時喊出口,弦歌一怔,咬牙逼他:"十五分鐘,我只等十五分鐘,到時不見你,你就找其他人當你的經紀人!"

  她憤而離去,甩手關門時,那扇紅漆雕花門像被另一股力道定住,短短半秒內,她腕上一緊,整個人被硬生生抽回門內。他鮮少動怒,偶爾不悅時便是這副表情,咖啡色的瞳色漸深,眸底濺起星星點點的光芒,燒灼在他人身心上,便是火辣辣的刺痛。

  "葉弦歌,剛才那句話你敢再說一次?!"

  "不是你說的嗎?我眼光獨到,別人看來如珍如寶的東西,在我眼中或許貧賤如糞土,我壓根兒不在乎。"

  昔日弦歌說過的話此時炸雷似的在秦箏耳畔憶起。她不稀罕成為他的經紀人,也不稀罕他。她想留就留,想走就走,被拋棄、被撇下的人,始終是他!

  他的理智線在那一刹那碎如粉末,輕如煙塵,在他身體某處匿散消逝。他猛地沉首,印上她的唇,似乎想將他的痕跡烙在她心裡,蝕之不滅地永遠刻在葉弦歌身體某處。

  紫羅蘭香水迎合著他的氣息席捲撲鼻,卻在弦歌鼻尖上一寸靜止不動,他注視著她的眼,茶眸淡漠,生疏得可怕,瞳底映出他咄咄逼人的怒火,播下一粒火種,便在她眼眸深處燎原。那一刻,看似馴服綿羊褪去了偽裝的羊皮,瞪視他時的眼神猶如狼面對敵人的森冷。

  秦箏冷笑,一側臉,弦歌的高揚的另一隻手腕已被他鉗制手中,蔥白玉潤的五指尖並立,骨節緊繃,手紋清晰可見,只待秦箏故技重施,這一巴掌定是毫不留情地摑在他臉上。

  弦歌的視線與他相對,她刻意不去看他的表情,卻能從他頸部每一根線條的搐動想像他此時此刻的反應。他的喉結微顫,從頸部到頜下的線條無不緊緊繃立著,垂視她的視線就停留在她頭頂,她埋首,避開他的注視,強自控制自己臉部的肌肉僵硬的擺出鎮定自若的表情,高揚在半空的巴掌猛地抽回,轉而動手一根根掰開他鉗制在她另一隻腕上的手,用冷淡的調子與他劃清界限。

  "秦箏,一次就夠了!"

  她狠狠地揉唇,不僅是這個未果之吻,連前一晚那個意外之吻,也被她用這樣直接狠冽的方式擦去。她猛然轉身,拉開門大步離去。

  縱使弦歌對秦箏撂下狠話,離開紅欄廊房時,她還是決定找到厲景笙,佯稱秦箏有輕微的中暑症狀,要求休息一小時。然後再親自向劇組工作人員鞠躬道歉。當她敲開蔣怡的專屬化妝間,照葫蘆畫瓢將原話複述一遍時,卻遭蔣怡嗤笑,她未回頭,只是捧著化妝鏡從鏡中瞥弦歌,諷道:"連葉弦歌都拿秦箏沒辦法?天王的架子真不小。"

  弦歌半隻腳已跨出門外,聽到她冷嘲熱諷的話,複轉身,茶眸淡垂:"哪兒比得上你?整整遲到了兩個小時,就連天王也要等女主角大駕光臨,到底誰的架子比較大?"

  蔣怡惱怒轉身瞪視她:"你憑什麼教訓我?!"

  "就連你哥哥也不敢這樣跟我說話!你又憑什麼?"弦歌借機發洩,轉眸正見蔣怡的月白褶紋旗袍戲服還掛在架子上,二話不說便上前將旗袍扯下來,往蔣怡身上一扔,"半個小時內化好妝出來,向大夥道歉!"蔣怡正要頂嘴,被她凜冽一瞟,半句話登時噎在喉裡。只見弦歌挑眉微笑,走到門前敞開大門,側身指著門外,冷言道:"片場外有一大堆探班的記者,你若想將事情鬧大,我一定全力配合!"見蔣怡別過臉去賭氣,她索性將話挑明說,當真一分面子也不留給她:"你不是蔣文,也不是秦箏,跟我耍大牌,你還不夠資格!"

  "葉弦歌你……!"

  "葉弦歌這個名字是你叫的嗎?!"弦歌半眯著眼,不悅地瞅她,唇角染著冷笑,"短短幾年,連'弦歌姐'都不會叫了?等你上升到你哥哥那樣的地位,再直呼我的名字!"她退出門外,正要關門,忽而又想到什麼,探入半個腦袋補了一句:"差點忘了,蔣文也不會這麼沒禮貌的直呼我名字,就算叫我'Gloria',也要等你有你哥哥那樣成就再說!"

  岑京堂不知何時起就站在門邊,亦嗅到氣氛的不一般,見弦歌握著門鎖不動,才笑著開口:"不愧是弦歌,管理藝人方面自有一套……"

  弦歌聞聲回頭,定定看著岑京堂片刻後,突然一欠身,滿是歉意:"對不起,岑叔叔,我還是沒辦法說服自己加入S&M……"

  "所以就成了秦箏的經紀人?"他在笑,可那抹笑容難辨喜怒,打量她的眼神也與以往溺愛晚輩的感覺不同。他凝望著弦歌遠去的背影,眼見她已走出七八米,才用不大不小的語調說了一句話。

  弦歌像是聽到了,又像誤以為錯聽,腳步一頓,向旁回望,逆光淺影罩住她三分之一的側臉。輕輕一瞥後,她繼續邁步,人影轉入前庭時碰觸庭門攀枝,探在門前的七裡香枝葉空顫,徐徐午風吹拂,那陣甜膩的七裡香氣仿遭驚擾,餘香繞院……

  她定是聽懂了他的弦外之音,卻不知如何應對,就像這陣七裡香氣,樹欲靜而風不止,身在庭中的人無論如何也避不開膩香繚繞一身。

  他說:"你確定,這真的是為秦箏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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