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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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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你說的嗎?我眼光獨到,別人看來如珍如寶的東西,在我眼中或許貧賤如糞土,我壓根兒不在乎。" 又杠上了。 每當他以為她服軟時,她總會忽然間豎起滿身芒刺,刺得他遍體鱗傷。 弦歌站起身收起自己的餐碟刀具,轉視問他:"吃完了嗎?吃完就準備去片場吧。" 她逕自收起整桌餐具,大步走進廚房。水聲嘩嘩直流,偶爾傳出餐具碰撞的清脆微響,清冷如她,凜冽如她。 秦箏靠在餐椅背上,她的身影擋在那堵粉牆後,愈發陌生、愈發模糊…… ***** ***** 車窗外的景飛速掠過,越靠近目的地,景致越熟悉,熟悉得遙遠。上一次走在這條路上時,已是2300多天,55000多個小時以前,確實,很久了。 弦歌專注於手中的資料,嘴唇嚅動,無聲背誦。 為什麼非她不可?秦箏問自己。 她不在的六年,他仍習慣性在場下尋找她的身影,想像著她遠離人群,站在僻靜的高處或閘邊,站在亮著"緊急出口"字樣的綠色燈牌下,雙臂抱胸,望著臺上的他淺淺地微笑。 "這份合約馬上就要到期了,你還想簽嗎?"弦歌自言自語,陷入自己的思緒中,"他們即將發佈的新系列定位更高,如果給別人簽了去,這個代言你就別接了。" "這是你的工作。"秦箏猛打方向盤,向左拐去,她的身體順勢向他傾斜,栗色海藻般的長髮輕輕一甩,那抹甜而不膩的乳香便在空氣中逸散開來,似乎沿著他的鼻腔慢慢滲進心裡,無形地填補那一塊空缺的失地。 弦歌的到來,多多少少在片場內引來大小唏噓聲一片,她所經之處,縱使目不斜視,也能感覺到周圍的人小聲議論"在秦箏身後的那個女人"。 也有人還認識她,鼓著眼球愣了足足五六秒後沖她跑過來,一口一個:"弦歌姐?" 秦箏從化妝間出來,遠遠就能看見七八個人將她圍在中間,嘰嘰喳喳與她聊天。這些人,多是當年經她挑選、培訓的藝人,個人天賦、機遇不同,改簽S&M後,他們中大多數人仍在二三線徘徊。這次由S&M投資的大片《仕途》,自然也安排自己家的演員出來露露面,在片中擔任一個小角色。 弦歌似乎察覺到他的注視,談笑間不經意扭頭向他的方向看去,目光的終點卻與他擦身而過,直直落在站在他身前不遠處的那個男人身上--碎鑽耳釘、無框眼鏡、看上去溫文爾雅的斯文導演,厲景笙。 當年,她的不告而別,多少都與這個人有關。那時他的中指上還戴著一枚不離身的鉑金戒指,如今,戒指不在了,就連那道暗紅的圈跡也隨著時間流逝消失得無影無蹤。唯有記憶,始終留在某些人的腦海裡,似乎仍未跨過絆倒她的門檻。 "秦箏,給你介紹一下,厲景笙,我的未婚夫。" "Hi,你就是秦箏?我常聽弦歌提起你,她一直贊你是一位極有天賦的藝人,也許以後我們還有機會合作。" 她的視線在觸及厲景笙的那一瞬猛然收回,掩飾得很好,頷首致意,禮貌得體。低眸的刹那,他卻體會到她的怯弱,局促的退卻。 秦箏漠然一笑,已然忘了,當時面對挽著厲景笙手臂向他徐徐走來的弦歌時,他作何表現。 當天的拍攝任務適中,大約有一半的戲份都集中在秦箏一人身上,偏偏他頻頻NG,完全不在狀態。反復幾次後,秦箏終於做出暫停的手勢,欠身向在場工作人員致歉,疲倦地返回休息室。 弦歌敲門進來,一探手,將一大杯冰凍的Starbucks Latte直接觸上他的臉。"怎麼了?是不是昨晚拍廣告太累了,沒休息好?" 他確實沒休息好,不是因為廣告,而是因為某個深夜仍出現在她家的男人,和那輛醒目的邁巴赫。他該怎麼告訴她,當她的手機裡傳來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告訴他"弦歌在睡覺"時,他恨不得直接結束廣告拍攝,直沖到她家去一探究竟。 可他沒有。他將車停在附近的停車場,獨自步行到她樓下,等著那輛邁巴赫離去,等著天亮,又等了4個小時,估計她也該醒了,這才上樓敲門。 開門時她笑眯眯的直呼電話裡那個人的名字,愉悅的笑容,甜美的梨渦,難得一見的輕鬆愜意,都來自於電話裡的那個男人,岑緩羽。 這一切,他該怎麼說? 承認吧,他嫉妒得發狂。 弦歌的手覆上秦箏的額頭,每一寸肌膚仍殘留著冰咖啡的涼意。她自言自語:"幸好沒發燒。" "我沒事。"秦箏閉上眼,看也不看便擋開她關心的手,"我休息一會兒就出去。" 弦歌怔了怔,沒有馬上離開,反而靠在梳妝桌前,猶豫了很久才開口,語速緩慢,像迂回的溪流發出潺潺水聲:"秦箏,要不要請假休息一天?"如果她沒記錯,昨晚的廣告安排拍到淩晨2點,而且這類工作往往不能準時收工,算上他一早出現在她家門前的時間,他可能總共才睡了2個小時不到。 "我可以去跟厲導演請假,這是我的工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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