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箏緩弦歌(9)_唐綰

九

　　掛斷電話時，對面二人已準備起身離開。

　　"葉小姐有事要忙，我們就不打擾了。"

　　Amanda輕輕一笑，向她伸出手："Gloria，下次有機會再約。"她的名片壓在弦歌掌中，恰到好處地掩飾弦歌掌心的虛汗。

　　弦歌目送他們二人攜伴離開，鏤空紅木的大門一開一合，已將二人的身影隔離在朦朧之外。

　　Chapter 02 疑誤有新知

　　弦歌捏著Amanda名片在兩指間轉動兩圈，終於輸入那串網址，敲下回車鍵。背景音樂悠揚響起，仿若舊時小酒館中駐唱歌手的低聲吟唱，繾綣纏綿，吐著蝕骨的悔恨。

　　選擇這首歌，或許不是巧合。

　　詞是她的詞，曲是他的曲，只是她聽著他的曲，他卻不知他唱著她的詞。

　　這張專輯正式發行打榜時，她已坐在飛往大洋彼岸的飛機上，一別就是六年。

　　Amanda的個人主頁更像秦箏的資料博物館，從他接受新人訓練、擔任服裝雜誌模特、接拍廣告，到有機會錄製第一首單曲、第一張專輯、在第一部電影中擔任小配角，並憑藉電影處女作中戲份並不重的角色贏得那一年金麟獎最佳新人獎。

　　領獎時，他冷靜得不像一個新人，當他振臂高舉金色小人獎座，面對全場觀眾和無數攝影機，他的獲獎感言簡單得不足十個字："希望，願望成真。"

　　這句話似乎成為一句獨屬於秦箏的調侃，在那次之後，幾乎每一屆有秦箏出現的頒獎禮，司儀都會問起那個"未知的願望"，而他也漸漸習慣了這種調侃。領獎時再說起那六個字時，他表現輕鬆多了，也學會自嘲地開玩笑，可這六個字仍舊成為他每次獲獎感言的結束語。

　　六年，他的願望似乎仍未實現。

　　Amanda的網站中詳細羅列出秦箏每一部電影的票房、所獲獎項，再配上她自己寫的評論。數以千萬計的流覽點擊量和留言，時時刻刻印證著天王驚人的號召力。

　　2005年夏天，他斬獲自己演藝生涯中的第一個影帝桂冠；翌年，他又將羅馬電影節影帝和金麟獎雙料影帝收入囊中。

　　直到弦歌踏上這片久別故土前的一個月，他最新專輯打破了塵封十年音樂銷量紀錄。一天前採訪他的視頻在慢慢推進，當記者問起那個令無數人好奇的"秦箏願望"時，他沉吟片刻，仍是搖頭，"還沒實現。"

　　"當他已成為娛樂圈無可複製的超級神話時，他的願望，還剩下什麼？"--Amanda的網站Banner大圖醒目地寫著這句話，是驕傲、是崇拜、還是不解？她幾乎是六年來離他最近的人，卻仍摸不清他的想法嗎？

　　***** *****

　　門鈴反反復複響了四五次，門外的人倒極有耐心，連累弦歌一頭濕漉從浴室沖出來，一開門竟是快遞公司？偌大的紙箱裡裡外外裹著幾層膠布，頗具分量，竟然全是"秦箏""秦箏""秦箏"，從CD到DVD，從正版影碟到自刻花絮，種類繁多，一應俱全。

　　快遞送進門時，她的手機也隨之響起，寄件人倒挺好心，省得她費勁去猜肇事者--原來是岑京堂不死心，特意琢磨出這套人情戰術，那滿滿一箱DVD中，連厲景笙的作品都考慮進去了。弦歌不知該哭還是該笑，下一秒就將冠著厲景笙大名的光碟全都鎖進抽屜裡，再也不願多看一眼。

　　門鈴再度響起時，弦歌裹著白浴袍出來了，心中咒駡老天作對，連洗澡都不讓她安生。一打開門，一個突如其來的噴嚏讓她連來訪者是誰都沒看清楚。

　　倒是對方面對衣冠不整的佳人尚算鎮定，鼻子中哼出一聲笑，既玩味亦解嘲。微醺的酒氣四面溢散，混雜著紫羅蘭香水的味道居然不嗆鼻？嗯，弦歌在心中讚譽……

　　等等！紫羅蘭香水？！她猛地抬起頭，那股奇異的紫羅蘭香薰環繞在她身畔，咖啡色的瞳眸就在她上方，正低眸凝視著她，淡淡一句，"我要進去。"就讓她自動自覺地讓出一條道，容他修長的身影從她面前走過，她則乖乖跟在後面關門。

　　她面前的男人，身著D&G春夏款藍灰條紋西裝，領口繞同色長絲巾延伸至衣扣處，結實的胸肌沿著西裝前襟的剪裁設計若隱若現。

　　"你喝酒了？"弦歌承認，這種解除尷尬的話題很愚蠢，只是當下找不到其他的廢話。

　　"嗯。"秦箏從上到下打量她的灼灼目光到此為止，無聲流淌在這個客廳中的氣流每一絲每一縷都帶著她的味道，她慣用的施華蔻洗髮水，甜而不膩的欣怡乳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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