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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厲景笙,是你?!"

  大理石雪花般的紋路沙沙出現在鏡頭前,六年多前的記憶在腦中短路出錯,剩下白茫茫不清晰的畫面,畫面再切換時,似乎是她的身體無法重新承受當年的巨創,自動跳臺,仍是那張溫文儒雅的臉,左頰上五個清晰赤紅的手指印。這一巴掌打出去,似乎就是結束,釋放後、發洩後,她的心空蕩蕩的,無依無靠……

  晨間清涼的夏風從落地玻璃門縫中擁擠捲入,一縷金光不偏不倚直射弦歌緊閉的眼,卷翹的睫毛微顫,像並排的舞者在金色光粒的點綴下翩舞,落下淡淡稀疏的灰影。

  弦歌徹底清醒時,空氣中似乎仍留存一絲雪茄的煙草香,粉色記事貼粘在茶几的花瓶上,留言寥寥數位--好好休息,我代你請假。

  剛勁有力的行書她並不陌生,岑緩羽的姥爺出自書香門第,練字成為他小時候的主要功課,連她也曾受牽連。濃郁的墨香仿從記憶中淡出,那一幕一晃就是幾十年。

  當天的早報、訂送的牛奶、麵包、沙拉醬、感冒藥整齊地並排放在餐桌上,那股煙草味似乎更清晰幾分--岑緩羽至少待到7點以後才離開。

  弦歌想掏出手機,鋼琴前奏急促流暢,另一通電話已經打進來。

  "弦歌,有時間嗎?陪岑叔叔吃中午飯吧?就在望北路那家湘菜館。"電話那頭人聲繁雜,岑京堂的聲音似乎頻頻被旁人打擾,忙亂得甚至沒給弦歌留下考慮的時間就匆匆掛上電話。

  望北路,湘菜館……

  弦歌想著那家店紅漆木的門欄,從挎包中掏出鑰匙,鑰匙扣邊緣陳舊磨損,中間"川澤居"的字樣仍清晰可見。

  那時的他不善言辭,事業初上軌道。

  她戲言:"要是以後你的身價太高,我簽不起你怎麼辦啊?"

  他正專注地打理鍋裡的肉料,聞言挑了挑眉,隨手撿起川澤居老闆附贈的鑰匙扣,往她碗邊一放,說:"拿好了,它值一千萬。"

  "什麼?"她愕然,兩指捏著鑰匙環左右晃動,"這可不是什麼前明古董。"

  "明明挺聰明的人,關鍵時候怎麼總裝傻?"他歎氣,從紅色辣湯中撈起一片牛肉,在她面前停頓片刻,最後放進自己的碗裡。"我將來的簽約金,"他伸出一個手指頭,一字一頓,"一千萬。"

  她一怔,大笑:"你這是賣身給我呀?"

  他持筷子的手僵在半空,咖啡色的瞳孔隔著水汽氤氳,那一刻他似乎說了什麼,可上菜師傅的吆喝聲恰將他的聲音蓋下。

  她追問:"你剛才說什麼?"

  "吃肉。"他半真半假地抿笑,僅從眼角依稀辨出他的笑意,"你心裡明明清楚,非要我說出來是吧?"

  她裝傻,把頭一歪,笑意冉冉地望著他:"那你說呀!"

  他頓了頓,輕咳了一聲,把聲音壓得很低:"我只要葉弦歌。"

  都過去了。

  弦歌仰靠沙發,眼角不經意間瞥見早報娛樂版專欄,作者Amanda笑顏如花,斜揚微笑帶著驕傲自信。若不是楊茗,弦歌還不知道彼時的Amanda如今已是炙手可熱的專欄作家,楊茗狗腿地纏著她,只為請她在《娛樂八爪魚》開設專欄。

  Amanda與弦歌是舊識,供職A-Star時就是弦歌的特別助理,對於弦歌身上發生過的事,她再清楚不過。弦歌初回國時為了和同事搞好關係,曾陪同事楊茗去秦箏的簽售會,還曾經碰到過她……

  弦歌懶得再想,攤開報紙,娛樂版展開,直映眼簾的就是醒目的標題:"秦箏,借《秦姝》完美轉身。"

  整幅的娛評後還附上Amanda的個人主頁及最新一期的票房排行榜,《秦姝》排在第一排最醒目的位置,上映一周,票房接近2億。

  弦歌食指彎鉤,輕輕敲擊報紙上。秦箏,你的身價早已不止一千萬,當年戲言成真,他們之間的距離隔山跨海,不再是一碗湯肉可以釋懷的遙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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