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箏緩弦歌(2)_唐綰

二

近兩米高的宣傳板落在她面前，"《秦姝》，烽火亂世，誰是誰的一生一世？"淒美感人的宣傳詞吸引著電影院外擁擠的人群買票進場。當然，最好的宣傳詞無外乎是秦箏掩在長刀寒光中淩厲的深瞳，女主角姜淩紗悲戚地蹙眉倚在他肩頭，他們身後烽煙滾滾，絕處存留的愛情。她頭一歪，眯著眼斜睨岑緩羽："這是幹什麼？"

　　岑緩羽狼狽地抱著兩包爆米花，騰出胳膊肘捅她的肩："葉弦歌，傻了你？在電影院能幹什麼？當然是看電影啊！你說看哪部好呢……？"他仰著頭，無視弦歌的異樣，一本正經地琢磨著大螢幕上滾動的放映資訊。"《鋼鐵俠》怎麼樣？Robert·Downey Jr.多帥，是你喜歡的類型。"他哈哈大笑，瞥見她抽動的嘴角，"怎麼？不想看？那看《功夫之王》好了，兩大武打巨星對壘，應該不錯……怎麼？還是不看？"

　　弦歌用力吹起額上的劉海，一閉眼沒好氣："《鋼鐵俠》不是早看過了嗎？《功夫之王》惡評如潮，還是你跟我說的呢！"

　　"這樣啊……"岑緩羽笑嘻嘻地把一包爆米花塞進弦歌懷裡，猛地拽著她胳膊就往院門口走，得逞地笑，"那就只能看《秦姝》了！"

　　入場時，影院裡已一片漆黑，唯有大螢幕內淩亂地閃現聲勢浩大的戰爭場面。弦歌落座時，那個再熟悉不過的名字就緊隨在"領銜主演"後隆重登場--領銜主演：秦箏、姜淩紗。

　　那些熟悉的名字，那段被時間模糊的記憶，似乎已離她很遠。

　　影院的音響中傳來陣陣笑聲，她抬頭，螢幕上正在演男女主角牽手漫步花海，姜淩紗飾演的姝女在他耳邊低聲說著情話，兩人相視一笑，笑中似有千言萬語。

　　秦箏，六年不見，你竟已走出這麼遠……

　　片尾曲響起，二胡悠揚的前奏如扯斷心弦的利鋸。弦歌四顧左右，幾乎每個觀影的女生手中都拽著紙巾，抽泣落淚。最後一個畫面，秦箏抱著死去的姝女，鏡頭拉遠，只留兩個相依相偎的人影在那片曾經留下海誓山盟的花海裡，漸漸隱去……

　　隨後便是醒目的鳴謝："S&M傳媒集團。"

　　Star & Moonlight……

　　弦歌仰面盯視大螢幕，僵在座位上久久不動，直到場內只剩她和岑緩羽兩人孤零零地坐著，S&M幾個大字化作灰白的幕布。

　　最疼愛她的爸爸，似乎刻在S&M幾個字母下，每次念起，都是一次不滅的怨恨。

　　"緩羽，弦歌？！"

　　葉弦歌剛走出影院，便聽到身後傳來錯愕的驚叫，喊的正是他們的名字。她莫名回望，愣了半秒，繼而飛速打量對方，筆挺合裁的灰黑西裝，白色絲巾別致地插在胸前，尾指上綴著碩大的克拉鑽戒。過去六年，他過得遠比自己想像的要好。

　　"二叔。"岑緩羽率先打招呼。

　　"岑叔叔。"弦歌也微笑著站在原地，等來一個誇張的熊抱。

　　"你什麼時候回國的？六年不見，你一點都沒變，還是那麼漂亮！像你媽媽！"岑京堂親昵地伸食指在她鼻尖一戳，繼而不悅地望向岑緩羽，"緩羽你小子真是的，弦歌回國，怎麼也不帶她回家裡吃飯？"

　　"她剛回來幾天，時差都沒倒過來呢，"岑緩羽一邊代她解釋，一邊晃晃手裡的車鑰匙，"我去取車，弦歌你和二叔先聊。"

　　直到岑緩羽走遠，岑京堂才鬆開弦歌，"小鬼，太不像話了！不聲不響就跑回來，也不跟我說一聲！"他一側身便看見那幅大型宣傳板，忽而一笑，"一回來就看秦箏？當時如果不是因為你……"

　　"岑叔叔，"她及時打斷岑京堂的話題，退後半步，嘖嘖稱讚："岑叔叔好帥啊，在哪兒當老闆呢？"

　　岑京堂神情一僵，只瞬間便悄然掩飾，大步從弦歌身旁擦肩而過。"在這兒。"他五指併攏，指著《秦姝》宣傳板。

　　"電影公司？寰亞很不錯啊。"

　　"No，No，No，"岑京堂搖頭，手臂下移，食指敲在板上，"是這兒。"

　　S&M娛樂經紀有限公司。

　　"叔叔知道你在想什麼，"岑京堂走近弦歌，雙手反扣按在她肩上，"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將自己困在記憶中，那些發生過的事也不會改變，"他從內兜掏出名片，塞進弦歌掌心，手指死死按在"S"上，一字一頓："別忘了，這裡也有你爸爸的心血。"

　　縱使極不情願，《仕途》的記者會弦歌仍是去了。。她單肩背著攝影箱，墨鏡摘下來掛在前襟衣領上，淺V的開口隱約可見凸起的小鎖骨，襯衫仔褲高靴，一米七的身高往那兒一站，乾淨俐落帥氣。

　　門庭外人聲喧嘩，她一抬眸，原本零散在前廳各處遊蕩的同行們忽然極有默契地向一個方向奔去，手持相機，如臨大敵。鎏金旋轉門徐徐轉動，熟悉卻又多年未見的身影出現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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