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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我抱住她,不讓她看到我的眼淚。

  媧媧陪了我一晚,臨走時,好像要跟我說什麼,後來又說「沒什麼」,神情怪怪的。

  筆記之:養母

  養母從美國打電話來,問我過得好不好,有什麼困難。

  她告訴我她正在找保姆,爭取儘快回來。

  我說我很好,如果真有難處,我會回家的。

  掛完電話,我哭了。

  媽媽,謝謝你。我想你。

  筆記之:清晨坐浴·老外

  清晨,將屋子裡裡外外打掃了一遍。

  沐浴之後,我雙手合十,雙目微閉,靜坐在門廊前的地板上,享受初陽。

  飛鳥的歌唱與飛翔偶爾打破亙古般的寧靜。我聽得出,那是一隻鴛鴦,一隻沙雁,一隻烏鴉,還有一隻野鴨,一隻畫眉鳥。還有輕微的「哢佧」聲,似枯枝斷裂的清脆聲音。

  手背上有點癢。是一隻蝴蝶。

  我睜開眼睛,又被她陽光下的羽翅閃耀得眯上了眼睛。久久地,我和它都靜止不動,聽得到時光在它翅膀上移動的聲音。一分鐘,兩分鐘,還是一小時?兩小時?時間對於我已經失去了意義,我再也不用看表,看鐘,生命對於我只有這一秒,這一秒,就是永生。這一秒快樂,就永遠是快樂。

  忽然,水聲隨船而來,遠遠傳來一聲問候:「你好!」

  蝴蝶騰空而起。

  是一條路過的小船,一個年輕英俊的外國小夥子,正向我誇張地揮著手。聽船娘說過,最近西溪來了幾位幫助濕地保護的外國專家,他們認為,西溪濕地,同時具有緩解洪水、補充地下水、防止水土流失、淨化水、調節氣侯等十個功能,是杭州之「腎」,西溪的存在直接改善了城市生態環境。

  我也微笑著向遠去的他擺了擺手。

  筆記之:蘆花·LEO

  深秋到了,蘆花開了。

  萬頃蘆葦蕩變成了白色的大海。坐在小屋前,蘆花如滾滾浪花盛開在腳邊,讓人想起那句經典的詩:「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我任我的小船隨風蕩漾,小船碰著了水邊的蘆葦,頓時花飛如雪。

  西溪沿溪有千頃蒹葭,十裡桃樹,十八裡香溪,花開時幾乎可以籠罩水面,有篷背的小舟行在其中,篷背會碰落無數白色花瓣或花絮,蘆花名「秋雪」,梅花名「香雪」,桃花名「絳雪」,並稱「西溪三雪」。

  我站立船頭,簫聲和著漫天「秋雪」,在漫無邊際的空中、水中流轉。

  忽然,有人怪聲怪調地說:「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

  我回頭,又是他——那個外國小夥子,正灰頭灰臉地蹲在一叢蘆葦裡,全身上下淨是泥水。

  他毫不客氣地上了我的船,說:「你可以請我喝一杯熱茶嗎?」

  我笑說:「歡迎。」

  坐在門廊前,他給我看了他拍的照片。

  一張照片裡是船娘一家——船娘正在用蘆花編草鞋,公公用蘆杆編魚塘上的柵欄、上蠶結繭用的東西。婆婆咬著一枝蘆秸,沖著鏡頭,樂呵呵地笑。

  其餘的,全是我各種各樣在西溪吹簫的照片。

  看我驚奇的樣子,外國小夥子孩子似害羞又驕傲地笑了。

  他叫LEO,來自英國,年輕的生態學博士,中國迷,說一口不太標準但非常流利的漢語。

  筆記之:忘卻難

  西溪所有的季節都是豐收的季節。

  今天船娘過來,叫我去幫她采柿子。LEO也趕來湊熱鬧。他和船娘一家也非常熟悉了。

  蒼勁古樸、鐵幹老枝的柿樹上墜滿了累累朱果,紅的柿子、黑的枝葉,極其漂亮。架梯踏枝,手持網兜,套住柿子一拉,柿子就乖乖地落到了網兜裡。

  我們坐在桂花樹下吃柿子,柿子軟軟的,特別甜,也特別香。

  老公公給我們講了很多西溪的老故事,我記得我應該是聽過的,可是,我想不起來了。

  如果一個人做了錯事,改過了,就再也想不起來,該有多好。

  「你怎麼了?」

  見我黯然,LEO問。

  我搖了搖頭。

  筆記之:西藏神婆·繈褓

  夕陽西下,我從一座橋走過另一座橋。

  西溪沿山十八裡,溪上橋有十八座,每一座橋都有一個美麗的名字:女兒橋、焚香橋、古靈慈、招隱橋、問雲橋、漱雪橋……據說,每座橋都有一個故事,記載了西溪的歷史和變遷,也演繹過一些傷心的愛情故事。

  我看見自己的影子倒映在橋下,再也不是兩年前那個走過玻璃橋的女子了。

  「傷心橋下春波綠,曾是驚鴻照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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