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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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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你看完上面發生的一切,你一定明白,我真正想說什麼了。 是的,我仍然愛你,比以往更愛你。我多麼嚮往成為你的妻子。有人說,真正美滿的婚姻有三重境界,人一生應該結三次「婚」,第一,和自己所愛的人結婚,第二,和自己所愛的人及他的習慣結婚,第三,和自己所愛的人及他的習慣、背景結婚。白頭偕老的人,都結過三次『婚』。遺憾的是,絕大多數夫妻一輩子隻結過一次,就像你和夏寒,我和向上。而我和你,雖然沒有過婚禮,但事實上已經結過兩次『婚』了,雖然我們還沒有到達第三境界,但我們已經多麼幸運。 是的,我也愛他們,澈澈,向上,你也愛夏寒,簡簡,捨棄這十多年骨肉相連的親情,同樣撕心裂肺地痛,我已深有體會。我常常做夢,夢見——你,我,澈澈,向上,夏寒,簡簡,還有我的養父母,還有阿姨,還有向上和夏寒未來的妻子、丈夫,我們這些人組成一個大家庭,一起生活在世外桃源般的西溪,我們不需要夫妻名分,不分彼此,孩子們不會失去完整的家庭,還能得到更多的愛,向上和夏寒不會失去我們,還能多一份手足之愛。那是一個多麼令人神往的和諧社會,我們擁有人類生活中所有美好的情愫,溝通,親近,和睦,理解,支撐,寬容,相逢一笑盡釋前嫌。 多麼希望那個夢變成真的,可我知道,現實是不可能的。這些想法在幾千年前或是幾千年後或許都有可能實現,可是,在如今這個社會看來,一定是荒唐可笑的。 既然不可能,就放棄吧。與其千辛萬苦打碎整個世界,卻仍然是痛苦,也許更痛苦,不如維持原來的世界吧……我想說出更多的分手的理由,可是不知道從何說起,只覺得說清楚好累,是啊,這些日子以來,我好累好累。我相信,我說不清楚,你也會明白我。 左邊,不要難過,你想想,如果那次飛機失事,我們早已天人永隔。如果那天飛機什麼事也沒有,我們也早就分手。上天仁慈地額外讓我們享受了這麼多快樂和幸福,我們應該知足了。人類往往鄙視對物質和肉欲的貪得無厭,可是,其實肉體很容易滿足,精神更難滿足,精神的貪婪才是更根本的惡之源。我們因為這種貪婪,傷害了很多愛我們的人,給我們自己也套上了枷鎖。雖然我不後悔,即使弗弗西斯能把已經滾落的石頭重新推上山,我也不希望回到從前,但我們都明白凡事不可強求、順其自然的道理。 我們曾經說過,如果真有六道輪回,哪一輪我們都粘著。其實,這也是不可能的。我總覺得,人的生命不僅是一輩子,而是由很多輩子組成的。在這個漫長的生命裡,人的一輩子,僅僅是其中的一個季節,或一年。上天會給人同樣滿的一杯幸福,這輩子享受多了,下輩子就少了,也許這輩子我們只能享受這麼多,下輩子能享受多一些。這輩子,如果我們透支太厲害了,損害了別人該得的幸福,不僅這輩子不快樂,下輩子也會失去更多。上天既然讓我們這麼相愛,既然我們這輩子訂了婚約,下輩子我一定會做你的新娘。所以,我們重聚會是遲早的事,只是春天到秋天,或者夏天到冬天而已,我們不急,我們一起耐心地等待那一天,好嗎?哪怕,我們緣分已盡,永遠不會再重聚,我們也應該知足常樂,對嗎? 左邊,永遠難忘你流淚的樣子。我說過,我不會讓你一個人的。我會信守諾言,如果真有那麼一天,你一個人了,你告訴我,我會出現在你面前。 此刻,當我寫下這些字,從紙上抬頭,忽然看見秋光裡的西溪葉落了,花謝了,草凋了,風靜了,雲散了,如洗去了一身凡塵,格外開闊,澄明,安詳。我也忽然發現,成佛的路有千萬條,我也找到了一條——我把什麼都放下了,得到了和秋光裡的西溪一樣的開闊,澄明,安詳。 你一定會擔心今後我怎樣生活。在此一併彙報: 記得我最喜歡的幾本書嗎?美國梭羅的《瓦爾登湖》,日本德富蘆花的《自然與人生》,還有我一個朋友寫的《孤山不孤》。我發現,在城市裡走了這麼多年,我仍然是西溪的孩子,骨子裡從來沒有洗去自由隱逸的秉性,我的靈魂依然如我來時一樣,在水上飄泊。 我決定從此浪跡天涯,去尋找人間最美的音樂,如果累了,我會找個地方住下來,或者隱居西溪,過簡樸的日子,做回那個本真純粹、自由自在的我,在大地上詩意地活著。 這不是選擇,而是自然而然的結果,是宿命。 請不要聯繫我,不要牽掛我,不要擔心我。我的生命已收穫了太多太多的愛,我不再孤獨,會快快樂樂的,就像每天和你們生活在一起,生活在那個和諧美滿的大家庭裡。 今日別離,我想了很久,想不出送你一個什麼樣的紀念物,於是,剪下這縷頭髮,從左耳邊,我覺得最靠近心臟的位置。它受之於上蒼,受之于父母,送給你,就等於把我自己交給了你,就等於——我永遠和你在一起。 靈犀」 第十章 秋天,靈犀開始了西溪隱居生活。 她並沒有去浪跡天涯,那是她為了不讓左邊來找她的謊言。 在死神降臨之前,靈犀隱居了兩年多,留下了一本《隱居筆記》,還有一部轟動世界、影響深遠的簫協奏曲《西溪天籟》。 筆記之:衣 西溪的最後一顆星落時,西溪的第一朵花醒了。 我模仿著古代女子的樣子,照著湖水梳妝。 頭髮解放了。用木梳梳直,隨意挽成一個髻,或隨風飄散。 身體解放了。純棉或絲綢的休閒服,黑色或白色,寬大、飄逸而貼切。可以不穿胸衣,奔跑在清晨的微風裡,羈絆少了,呼吸順暢了,心胸都開闊了。 腳解放了。不用穿高跟鞋了,厚實的布鞋,輕便的拖鞋,或者草鞋,或赤腳踏在泥土上、木地板上。 臉解放了。任何時候都不需要塗脂抹粉、描眉畫眼了,乾淨,舒服,如光潔的雞蛋。 這樣站著或坐著吹簫,我聽見,我的簫聲變得從未有過的靈動。 筆記之:食 我學會了做飯。 食物的基本來源有兩個:一是西溪河埠隨處擺放的菜攤,有農民們自家種的最鮮嫩環保的蔬菜和最鮮活的魚蝦,二是超市。 早晨,用昨晚泡好的黃豆,用豆漿機做一壺豆漿。 中午,用雞蛋和絲瓜燒一碗麵條。 晚上,又用河蝦和青菜燒一碗麵條,照著菜譜,做了一個灑著玫瑰花瓣的土豆水果沙拉。 這是我簡單的一日三餐。 梭羅在瓦爾登湖就吃得很少,他說,吃得少,生活簡樸,就可以工作得少。吃得多,必須工作得多,讓自己成為欲望的奴隸。 貪吃的蛹,在羽化成蝶後,僅一滴蜜汁或別的甜液就足夠了。 當然,如果我饞了,就去飯店裡饕餮一下吧。 筆記之:住 我的整個屋子散發著原木的香味,隱秘的香讓人想到陽光、春天和森林。 無名島上只住著幾戶人家,離我最近的就是船娘一家。船娘家的窗棱是用細竹編的「福祿壽喜」,前院種著桑、桃、 柿、 栗,後院種著蔬菜瓜果,瓜果藤爬上矮牆,有的爬進窗子,累累瓜果隨手可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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