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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九


  醫生疑惑的抬頭看著他,舒宜卻拉著他走了,出了門,承瑾訥訥的說:「舒……我們婦產科檢查一下吧,這裡也說不得准的。」

  舒宜的臉色已經是一片灰白,但是她死死的咬著唇,說:「不去了。」

  承瑾心裡又難過又心疼,他很想勸她去婦產科,但是又想現在已經出了診斷到時候到婦產科如果不是,只怕是會讓她更難過,所以他也不敢堅持,走在舒宜的身邊,一低頭看見她薄薄的肩膀立在空氣裡特別的無助,他想去抱她,但是又不敢,只好腳步不停的跟上她。

  回到家裡,舒宜一個人「砰」地把門一關,然後一整天都沒有再出來過一步。

  承瑾在外頭,舒宜在裡頭。

  他在門外徘徊了又徘徊還是沒敢抬手去敲門,心裡更加懊惱昨天的衝動,不過如果昨天不告訴她,那又該怎麼辦呢,這件事遲早都要面對的。只是時間的問題而已,但命運又為什麼要這樣對他們呢,舒宜這一輩子,想著想著他的心又灰起來,舒宜在裡面呆了一整天,甚至連口術都沒出來喝。然而舒宜在房間裡呆了多久,他就在沙發上枯坐了多久,兩個人都沒吃飯。

  晚上的時候承瑾開門進去,舒宜已經躺在被窩裡睡著了,透過床頭那盞淡淡的檯燈模糊中可以看見舒宜尖尖的下巴,還有蒼白的嘴唇,髮絲有點散亂,承瑾心裡一疼,他低下頭叫她:「舒宜,舒宜,你起來吃點東西,你一天都沒吃東西了。」

  舒宜輕輕的睜開眼,看著承瑾的眼睛都紅了,她對他歉然的笑了一下,也很配合的起來了,其實她現在哪裡還有心思吃飯,只是不想讓他擔心。走到客廳,她連走路都有點飄飄的,不穩,看見承瑾在冰箱裡翻東西,她有氣無力的說:「承瑾,給我做碗麵條就行了。」

  承瑾當年一個人在美國留學,麵條自然難不倒他,很快就做好了,舒宜腸胃不好,因此他做得比較清淡,連辣椒都沒放,不過上面飄著幾段鮮綠的蔥,甚是好看。舒宜對他微笑了一下,接過筷子吃起來,她頭一直埋著,吃得很快,她知道承瑾在看著她,她也不想讓他為自己擔心,但是吃著吃著,她的眼淚就掉下來了,掉在面碗裡,一滴一滴,漣漪散開來。

  承瑾歎了一口氣,他說:「舒宜,不想吃就不要吃了,你想吃什麼我再給你做。」

  舒宜拼命忍著,拼命忍著,聽到他這一句話終於爆發起來,嚎啕大哭,承瑾也難過,坐在她身邊輕輕一拉,她就倒在了他的懷裡,直到靠在他的懷裡她才抽抽噎噎的哭著說:「承瑾,我以後再也不能生孩子了。」

  「不生孩子沒有關係,以後就我們兩個人,我一定會陪在你身邊的,沒有孩子也沒關係,乖啊,我會陪著你的,不要害怕。」

  兩個人就這樣靜靜的相互抱著,承瑾有一種錯覺,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在那個小巷子裡,當時一條大黃狗「撲」出來,她就是這麼抱著他的,她的手死死的拽著他的衣襟不肯放開,那時候他還小,保護不了她就只好用自己的身體為她抵擋那些威脅。然而多年以後承瑾以為自己能夠保護她了,卻仍舊只能這樣無助的相互抱在一起,他想或許就這樣吧,不能生孩子就不能生孩子,起碼還有他,就象那次在小巷子裡,抵抗不了黃狗,起碼還有他會在危險來臨的時候抱緊她,這樣就夠了。

  第六十六章

  這樣孩子的事就完了,承瑾看舒宜堅持房子不用搞裝修什麼,想著順著她也好免得她又想起了孩子的事,兩個人也沒去青島旅遊,因為就在他們啟程前幾天承瑾的工作卻恢復了。海天人事部的電話是舒宜接到的,她還高興了好久,跑過去告訴承瑾,可承瑾卻支支吾吾。

  舒宜說:「怎麼了,你官復原職還有什麼不開心的?」

  承瑾看著舒宜,那眼睛裡溫柔得要滴出水來,他說:「其實我不想呆北京了。」

  「為什麼?」舒宜驚跳起來。

  「不想呆就不想呆,沒什麼原因,我去跟海天再交接一下吧。」

  舒宜在家裡想了很久也沒想出來承瑾為什麼不願意生活在北京,過了好一會她才想起來,醫生曾經說過她的身體不好,適合到氣候好一點的地方修養,她說:「承瑾,不要為我犧牲,這些年你在海天付出那麼多,我也不願意你就這樣放棄了,醫生也只是說我身體不適合北京,以後我多注意點就沒事了,如果你真的這樣放棄的話,我也不會開心的。」

  承瑾看著她清亮的眼睛,點了點頭,說好。

  這天下午承瑾到公司去後,舒宜就出門去,她去了醫院。雖然她上次那麼堅定的拒絕了承瑾說要去婦產科檢查一下的提議,但是原來她的心裡還是存了一點點小願望。原來過去的那麼多年她堅定的奉行「最壞打算」「從不妄想」,其實那不是真的,她現在就在想,或許上天會給她一個忌諱呢,如果真的沒有機會那總會有原因的吧,把原因找出來,能不能解決一下呢;也有或許現在科技這麼發達。有什麼治療的方案也未可知呢。原來那麼多年都從來沒有心存妄想和僥倖地人,現在忽然存了這麼多的假設,可是細想一下,她的每一個假設都讓人想要落淚。

  她總是想至少也讓她知道一下幾率是多少,又或許她希望醫生會告訴她,怎樣注意一點,有孩子也說不定呢。

  從醫院檢查完出來已經是下午4點多了,她很開心,手裡拿著報告,走路都輕快起來。這應該是舒宜這麼多年來第一次這麼全身心的放鬆下來。原本以為已經絕望過,以為這一輩子都不會再有孩子,可是那麼小的幾率,居然是真的,她不能不為自己高興起來。其實舒宜從小就很謹慎,她從來不敢讓自己太過高興,就好像那首歌唱的「怕一開懷就受傷害」所以她總是小心翼翼。什麼事都做最壞的打算,可現在是真的非常高興,她恨不得馬上回到家裡把這個消息告訴承瑾。

  到路口攔了一輛車,她坐在裡面,拿起手機想要給承瑾發短信,忍了忍。又放下了。

  計程車司機一直盯著後視鏡裡的她,幾年不見她倒是好了很多。還記得當年在攝影棚裡她總是冷冰冰地臉,慘白著象一個死人一樣,到底是什麼讓她這麼開心,司機的嘴勾起一抹陰險的笑容來。

  車子一路開,舒宜一路欣賞著沿途的風景,她發現在北京這麼多年今天倒是第一次這麼認真的看這個城市,匆忙的人群裡,有人在打電話,有人在匆匆的趕路。有人表情悲傷,有人步伐輕快,舒宜第一次覺得這個城市是這樣真實,是地,這是她從來沒看出來的一種真實,其實也不是她沒看出來,只不過她今天的目光不一樣。

  也許是真的得意便會忘形,舒宜看著看著居然沒注意到車子並沒有往她住的社區走,反是越來越荒涼;又或許是真的,一開懷就要受傷害。她驚訝地叫司機停車的時候,才看清楚司機地臉。她嚇得臉色慘白。

  司機把車子停在一個破巷子裡。她咬著牙,擠出幾個字:「又是你!」

  陳勇看著她手裡那份報告書說:「舒小姐懷孕了?」

  舒宜鼻孔裡冷哼一聲說:「陳勇,我跟你說過,你不要再來找我了,我一分錢都不會給你的。

  陳勇一伸手拿過那個袋,一邊看一邊說:「舒宜,你不要把話說死了,現在。」

  舒宜再笑:「陳勇,我是什麼樣的人你當年就應該明白,我再告訴你一次,你如果要找我報仇那悉聽尊便,但是你若是想要從我這裡得到什麼,那你是癡心妄想。」說著她連醫院的病例都不要了,伸手去開門。

  其實這個時候舒宜也怕的,畢竟現在這個巷子裡什麼人都沒有,她肚子裡還有孩子,如果動起手來自己倒不怕,但是現在終是有了顧忌。幸好陳勇也沒有阻攔她,他拿著那些化驗單看了看,笑起來再度威脅說:「舒宜,你不怕,你老公怕不怕,我聽說他是海天的趙承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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