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許我塵埃落定(77)

七十七

　　其實舒宜並不明白這些當權人物怎麼可以冷漠到這種地步，但是夏桐明白這中間有不為人知的難處，是無法跟舒宜解釋清楚的，所以就乾脆選擇了沉默，臉上則顯出一種荒涼茫然的神情來。

　　舒宜自然無法再跟夏桐說什麼的，夏桐也沒心思操辦婚禮了，他每天都待在醫院裡，卻又不敢進病房去奶奶，好幾次舒宜發現夏桐走廊裡發呆，叫他都和沒聽見似的，舒宜看著他那個樣子真是心疼。

　　每天回到家裡還要給承瑾打電話，她忽然變得那麼憎惡自己。好在承瑾每每都耐心地傾聽著，然後安慰她千萬不要著急。這些天她沒再見過承瑾，每次到露臺時都會下意識地望向門口，她不知道承瑾會不會在那裡，但她克制著自己，決不允許自己踏出去半步。

　　這樣過了好幾天，承瑾也沒有催她。這天她帶了夏奶奶愛吃的東西到醫院，夏桐不在，醫生叫她到辦公室去一下。

　　醫生把她領她到辦公室門口自己卻不進去，只是指著門對她說："舒小姐，你進去吧。"

　　舒宜有點迷惑，推門進去，辦公桌後面卻沒有醫生，正當她轉身的時候，一個寬厚溫暖的懷抱圍住了她，是那種熟悉的味道。於是她也安靜地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這些天她一直堅持著，直到此時她才發現自己很疲憊，疲憊得被這一個懷抱抱住就不想再動。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卻一切都了然於胸，他對她的想念，她對他的依賴，都凝固在這個溫暖的擁抱中。

　　過了一會，承瑾把她拉開，頭一低便吻了上去。

　　舒宜仰頭回應著他，兩個人都很溫柔。雖然承瑾這幾天並沒有催她，也沒有給她壓力，但內心其實是很煎熬的，這一刻舒宜情不自禁想要付出更多，兩個人吻了很久。

　　不知道過去了多長時間，她握著他的手問："承瑾，你怎麼……"

　　承瑾抱著她打斷道："舒宜，什麼都不要說，就讓我和你呆一會，我一會就走。"

　　舒宜眼睛又濕了，她"嗯"了一聲，溫順地把頭埋進他的懷裡，臉貼著他的心口，聽著他緩慢的心跳。

　　又過了一會，承瑾才站起來說："舒宜，我先走了。"

　　其實兩個人已經呆了很久，但是要離開的時候才覺得時間過得那麼快，她仰起頭看著他，眼睛裡有幾分戀戀不捨，但形勢使然，只好乖巧地點點頭說："好的，我就不送你了。"

　　承瑾心裡湧上了無限的憐惜，於是又低了頭，淺淺地吸吮了一下她的唇，說："舒宜，不要害怕，一定不要害怕。"

　　她拼命地點頭，可是眼淚又流了出來，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現在變得這麼脆弱，一點點的情緒就能刺激到她。承瑾替她擦去淚水說："舒宜，一定不要害怕，我先走了。"舒宜呆呆地立了很久，透過玻璃，一直看到承瑾的車發動，離開。

　　舒宜出去的時候身上好像又有了勇氣，她陪著夏奶奶吃飯、聊天，夏奶奶這幾天精神出奇地好，每天能興致勃勃地和舒宜說好久的話。等到夏奶奶睡著，舒宜才退出來，一出來她就愣住了，夏桐正坐在遠處的椅子上，抽著煙，眼睛深深地盯著她。她頓了一下，朝他走去："夏桐，你今天到哪裡去了？"

　　夏桐吐出一個煙圈，然後直愣愣地看著舒宜，看得舒宜又害怕又心虛。

　　過了好一會夏桐才說話，聲音裡透露著濃濃的疲憊： "舒宜，我們馬上結婚好不好？"

　　"啊？"舒宜嚇了一跳，不知道夏桐是否知道了什麼。

　　只見夏桐把煙蒂狠狠地扔在地上，然後看著地板說："醫生說奶奶現在這樣可能是迴光返照，已經沒多少日子了。所以我想跟你提前結婚，那些儀式宴會我都不想要了，我只想提前結婚，讓奶奶看見，舒宜好不好？"

　　這真是一個難以回答的問題，舒宜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怎麼也安靜不下來。

　　她想給承瑾打電話，可是只響了一聲，她又放下了，她能說什麼呢？難道說，承瑾我現在要和夏桐提前結婚？或者說，承瑾，我怎麼辦，我必須要和夏桐結婚了？其實這些問題他們都回答不了。

　　沒想到她剛掛斷，承瑾就打了過來，響了很久她才接。承瑾也沒問她為什麼這麼久才接，更加沒問她為什麼打了一半卻掛了，他只想讓她聽聽自己的呼吸，或者是自己需要聽聽她的呼吸，透過這個電話，透過對方的呼吸聲，舒宜才知道雖然承瑾每天都在安慰她，但是其實他也害怕，卻不得不一直壓抑著自己的情緒，還安慰著她。舒宜忽然想起那天醫院裡承瑾的突然出現，心便開始疼起來，她強忍著哽咽說："承瑾，你在哪裡，我想見你。"

　　"好，我現在就過來，你在那裡等著我。"

　　"不，我來找你，你在那裡等著我。"說著就掛斷了電話，仿佛突然間變得急不可待，她匆匆抓起沙發上的手袋，拿上鑰匙和手機，就跑下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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