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許我塵埃落定(39)

三十九

　　舒宜清醒後，撐著手站起來，輕輕向浴室走去。碧嵐眼尖，看見舒宜對著馬桶吐出一口鮮血和幾顆牙齒，又漱了漱口，捂著腫脹的嘴唇走出來。她輕飄飄的，沒有怨恨韓肅明的意思，更沒看碧嵐一眼，走向自己那片簡陋的天地。

　　這件事過後，舒宜在家再也不說話，韓肅明看著也覺得過意不去。韓肅明心裡一內疚，九月份的時候倒真的東挪西借湊齊了兩個女兒的學費把孩子送到了省重點高中去。

　　韓肅明是親自送女兒到省城去的，趙平林也特意開了車到火車站來接，還一直把他們送到那所高中，又特意叫秘書給校領導打了招呼。校領導自然是鞍前馬後地伺候著。只一件，高中部因為大都招省城內部的學生，所以沒有專門的宿舍樓，僅有的幾間宿舍也是提供給貧困生住的，可舒宜堅持要住校，後勤部的人員只好帶他們一行來看宿舍。趙平林一看那房子便皺了眉，韓肅明也有點兒不滿意，倒是後勤人員不斷地道歉沒有專門給學生安排宿舍樓。

　　看了一圈，趙平林對韓肅明說："老韓，這裡看來不行，還是讓小宜住到我那兒去吧，反正我那兒空房間多，再說她姐姐碧嵐已經住了一年，兩姐妹一起過去也有個伴。"

　　韓肅明有點慚愧，這幾年趙平林官越做越大，自己和趙平林是同屆的戰友，現在兩個女兒居然都要拜託人家，忙說："那怎麼行，這麼打擾你。"

　　"怎麼不行？老韓，你若是跟我客氣那就見外了啊！我看這裡也確實不能住人，你兩個女兒到我家能打擾多少，沒事，就這麼辦吧。"

　　看著眼前簡陋的一切韓肅明明顯動搖了，趙平林趁機對後鄞人員說："好了好了，我們不住宿舍了，你把宿舍鎖了吧。"

　　後鄞人員真去鎖門時，舒宜卻說話了："不要鎖，我住這裡。"

　　韓肅明猛地抬頭警告似的看了她一眼，她倒不懼不畏："我想住這裡。"

　　趙平林看韓肅明臉色變了，忙笑著對舒宜說："怎麼了，不敢去趙叔叔家？我記得你以前和承瑾處得很好啊，不要害怕。"

　　舒宜乖巧地看著趙平林："趙叔叔謝謝您，可我現在這麼大了，想要學習怎麼自立，所以想一個人住在這裡。"

　　這一句話既巧妙地把碧嵐排除在外，又說得合情合理，趙平林反而不知道要說什麼了。

　　韓肅明狠狠地瞪著舒宜，但當著趙平林又不好發作，乾脆說："那就這樣吧，讓她一個人住在這裡。"

　　舒宜的事就這麼定了下來。臨走了趙平林不放心，叮囑道："你若是實在不願意住到趙叔叔家裡去也沒關係，但是你一個女孩子可要事事小心，有什麼事記得給叔叔打電話，這是叔叔的電話號碼。"

　　舒宜對趙平林嫣然一笑，點頭道謝說："好的，謝謝您，趙叔叔。"

　　舒宜與碧嵐雖不同年級教室卻在同一層，只是每天放學碧嵐回趙家，舒宜回宿舍，一開始同學們都不知道她們的關係。

　　學校裡的學生幾乎都是本地的，舒宜班上住校的就只有她一個。住宿條件差，環境倒十分寬鬆，她和一個高年級的師姐兩人住一間。

　　學姐叫方靜雲，高她兩屆，是高三的學生，經常半夜三更爬窗戶回寢室。舒宜從不過問，只是負責幫她打開窗戶而已。開學一個星期舒宜就開了一個星期。這一天，窗櫺一響，舒宜就醒了。她穿著睡衣從被窩裡爬出來，輕輕打開窗戶，只見方靜雲按著窗臺輕輕一躍"哧溜"一聲滑進屋子，然後探出頭去對下面那個人說再見。

　　舒宜也睡眼惺忪地朝外看去，一個穿著T恤的年輕男子正朝這裡望著，她便縮回頭來。這才注意到學姐滿身的香味，穿著打扮也和平時不一樣：大半夜的一條迷你裙，上面是件短外套露出肚臍眼兒，她咋咋舌："師姐，半夜三更的，你不冷嗎？"

　　"冷啊，但是沒辦法呀！"

　　"哦，你繼續忙吧，我睡覺去了。"舒宜不愛探究別人的私生活，打著呵欠就去睡了。

　　不一會兒，洗漱完畢的方靜雲來到她床頭，拍拍她的被子說："嘿，舒宜，別睡，我還有事跟你說呢！"

　　"什麼事明天再說好不好，我要睡覺了。"

　　"不行，你起來，聽我說。"

　　"什麼事呀？"舒宜坐起來，揉揉眼睛。

　　"嘿，你剛看見了樓下那個人了嗎？"

　　"看見啦，怎麼了？"

　　"那是一個攝影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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