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許我塵埃落定(31)

三十一

　　這天晚上承瑾躺在床上怎麼也睡不著，翻來覆去地責怪自己為什麼不敢叫住她。他在心裡偷偷發誓，明天一定要跟她說話，跟她做朋友。

　　第二天，舒宜、碧嵐都不用上課，因為老師去參加教研會了，只有承瑾所在的初中還在上課。

　　午睡前，孫美惠忽然大聲地問韓肅明："肅明，有沒有看見碧嵐的布娃娃，這孩子哭哭啼啼問我要了一中午，連覺都不肯睡，我怎麼知道她放哪裡了？"

　　"昨天不還見她抱著嗎，怎麼這就不見了？這孩子！"

　　正要回房間的舒宜聽得清清楚楚，她忽然記起早晨碧嵐笑嘻嘻地抱著布娃娃到她房間來說："小宜，這個布娃娃舊了我不喜歡了，送給你吧！"

　　那娃娃是趙承瑾送給碧嵐的，碧嵐一直都很喜歡，舒宜很詫異，她雖不喜歡布娃娃但伸手不打笑臉人，她又沉默慣了，所以什麼都沒說。碧嵐把布娃娃放在她桌上就出去了，舒宜也只是隨意將它收放在櫃子裡，她哪裡能料到碧嵐的歹毒心思。

　　孫美惠見她臉一陣紅，一陣白，眼中陰光一閃逼過來說："是不是你把碧嵐的布娃娃藏起來了？"

　　舒宜被孫美惠這一問，逼退了好幾步。

　　孫美惠嘴角揚起笑容，對一旁的碧嵐說："大中午的鬼哭狼嚎，去，去舒宜房間看看在不在？"

　　韓肅明皺了眉頭，他說："美惠，小宜這孩子平時雖然倔了點，可是很規矩的，你不要冤枉人！"

　　孫美惠斜眼譏諷道："你心疼了？碧嵐，去，我看八成是她給藏起來的。"

　　碧嵐兔子似的奔進舒宜房裡，她當時是看舒宜收起來才掩上房門的，要找自然也是駕輕就熟。她可沒忘記昨天舒宜和承瑾一同從書房出來，小小的年紀沒弄清楚什麼是嫉妒，卻已學會報復。

　　孫美惠看著碧嵐抱著布娃娃走出來，轉身朝韓肅明得意洋洋地一笑，惡毒地看著舒宜："果然是你藏起來了。"

　　舒宜張口結舌："這……不……不……"

　　孫美惠高聲質問："哼，還想抵賴！你敢說布娃娃不是你收起來放在櫃子裡的？"

　　"是！"

　　面對孫美惠的時候，舒宜學不來半點兒圓滑，是她做的她不會抵賴，但對於其中的隱情，她卻不會分辯。上次因為砸花瓶的事被韓肅明打了一頓仍學不乖，這次她又上了孫美惠的當。

　　孫美惠問完後，又得意地看著韓肅明冷笑一聲，韓肅明對孩子教育尤其嚴厲，舒宜這次自然免不了一頓打。出人意料的是，這次舒宜承認自己"錯了"，既然她肯承認錯誤，韓肅明便也罷了手，可沒有人深究舒宜到底承認自己哪裡錯了。

　　下午承瑾一放學就來到韓家。舒宜不在，露臺上也沒有，他眼珠一轉便知道了。她果然在海邊，他放學回來常能看見她一個人坐在高高的露臺上，或者孤立在海岸的礁石上，仿佛遺世而獨立。很多時候承瑾甚至害怕，怕她一不小心掉下去，或者一不小心摔下去。他輕輕地走過去，舒宜並沒有被他驚動，她坐在岩石上下巴擱在膝蓋上，靜靜地看著海面。

　　走得近了，承瑾輕輕地叫了一聲："小宜……"

　　他聽大人都這樣叫她，於是他也這樣叫，舒宜回過頭來波瀾不驚地看了他一眼，她這樣淡淡的一瞥讓趙承瑾緊張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兒，然而他極力忍住，微笑著走過去，直走到她跟前才把背後的禮物掏出來遞給她道："這個送給你！"

　　那是趙承瑾給她買的一本童話書《小王子》，舒宜只是淡淡地看著他。

　　他遞過去良久，不見她接，尷尬地說："你是不是不喜歡這本書？我那天看見你在看，以為……"

　　他話未說完，舒宜猛地伸手拂掉他的書，掉頭便跑，她跑得那麼快那麼急，幾乎沒有聽見身後人呼救的聲音。

　　那是趙承瑾被她推下礁石，掉進海裡。承瑾一向恐高，原本就不大敢站在這麼高的礁石邊緣，但為了接近她還是大著膽子走過來，他當然沒有預到舒宜這拒絕的一拂，心一慌，人就掉下海去。從那麼高的礁石上掉下去，頭在礁石部的岩石上磕了幾下，額頭上鮮血滲出，他又不會游泳，在水裡撲通了好一陣子才有附近釣魚的人把他救了上來。

　　被人送回家的當晚，承瑾便發起了高燒，伍麗珠心疼得不行，趕忙送了醫院。韓肅明、孫美惠、韓碧嵐一家人也都到醫院去看望。

　　一直到很晚的時候，韓肅明才回來，孫美惠和韓碧嵐依舊留在醫院陪伍麗珠。舒宜期期艾艾地從門口跟著韓肅明進了房間，卻又不說什麼，令韓肅明大為意外。一般來說舒宜都是躲著他居多，他問："小宜，你是不是還沒吃飯？"

　　"我在胡奶奶家吃過了。"

　　"那你有什麼事要說嗎？"

　　"碧嵐和阿姨怎麼還不回來？"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