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許我塵埃落定(25)

二十五

　　是她自己心裡隱隱有著期待，雖然那點期待有些卑微，甚至卑微得她都不敢去想，不過她不想輕易放棄，生怕一放棄就再也沒有機會，她絕不要這樣。

　　然而再次相遇，那點卑微的期待終於出現了，可她又能怎樣呢？坐在飛機上她看著湛藍的天空心裡很不安，她很害怕。趙承瑾離她越近，她就越害怕，她也不知道這種感覺從何而來，雖然她早已經不是當年那個毫無反抗能力的小姑娘了，也有足夠的能力讓趙承瑾近不了她的身，可那種恐懼就是無法消除，好像生怕自己會動搖，會被誘惑打動。她只好不停地告訴自己，不要去想，不要再相信他，似乎只有這樣自己才不那麼害怕。

　　回到N市沒兩天，舒宜的感冒忽然加重了，雖然沒有咳嗽，但眼淚鼻水卻流個不停，腳步虛浮。她仍打算去上班，靜雲看著她慘白的臉色終於發作了："舒宜，你已經這個樣子了，你到底還要不要命啊。你的藥呢，你有沒有吃？算了，我還是送你去醫院。"

　　"靜雲，不用了，我只是精神不大好，可能昨天晚上沒休息好，一會到公司吃點藥就沒事了，我已經請了好幾天病假，不想再耽誤工作了。"

　　靜雲說不過舒宜，只好黑著臉不說話，一起打了車去公司。

　　到了公司，舒宜去茶水間泡咖啡提神的時候，卻聽見一群同事正在議論什麼。

　　--哎，你知道不，今天淩晨海天公司又有人跳樓了。我聽說海天這幾年都死了好幾個人了，工資高是高，可壓力真不是一般大啊。

　　--要知道短短幾年由一家差點倒閉的公司搖身一變成為業內數一數二的上市公司，這種發展速度是同行業可望而不可及的，不光是管理層有付出，員工的付出更加巨大，可想壓力有多大了。

　　--嗯，還好當年我從海天出來了，不然也許跳樓的就是我了。

　　其中一個同事半開玩笑地說。

　　--我看這次趙承瑾有麻煩了。

　　--我覺得麻煩應該不大，他畢竟挽救了這個公司啊，你見過哪個公司發展如此神速，短短幾年就成為同行業中領頭的上市公司，利稅大戶？

　　舒宜聽著大夥議論趙承瑾，不置一詞，端著咖啡迅速離開。舒宜從前雖然不刻意回避趙承瑾，但也一直壓抑著自己不去關注他的消息。可自從趙承瑾來過之後，公司裡的熱門話題就是他，小姑娘們好似瘋魔了，在商業論壇和網上到處搜尋著有關他的消息，於是舒宜不可避免地聽到了不少諸如青年才俊，年少有為，不可限量等溢美之詞。

　　經過大堂的時候，大液晶電視正在播午間新聞，電視前圍攏了一圈年輕的小姑娘，舒宜發現她們都是公司裡新招來的一些內勤，正鬧哄哄地嘰嘰喳喳著。她抬頭望去，心猛地一跳，螢幕裡面正是趙承瑾，被一群保安簇擁著從公司大門走出來，鎂光燈閃個不停，許多記者不停追問，問題咄咄逼人："請問趙總，海天員工頻繁自殺，您對於此事有什麼要解釋的嗎？"

　　原來問題遠比想像中要嚴重，舒宜的心也隨著記者的問題提起來了，想起他昨天的樣子，她心裡為他擔心，他應付得來嗎？

　　終於那些保安護著他上了門口的一輛賓士，舒宜這才舒了一口氣，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可怎麼也靜不下心來。

　　做了幾份報表檔，可總覺得心煩意亂，舒宜索性跟丁總監請了假，說要去醫院。丁總監看她那個蒼白的樣子，點了點頭說快去吧。

　　舒宜走出公司，公司司機追上來問她要不要車，她忙說不用了。舒宜沒打車去醫院，也沒回家，只是一個人走了很遠。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走到哪裡去，不知不覺走到了遊樂場，她也沒心思去玩，只坐在那裡呆呆地看著。

　　時間尚早，遊樂場裡人很多，基本上都是一家三口。有些家庭甚至爺爺奶奶都來了，其樂融融。

　　她就這麼枯坐著，也不曉得餓，忽然一個穿著滑冰鞋的小朋友猛地沖到舒宜面前，嚇了她一跳。隨後馬上有家長趕來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孩子是初學，沒有撞到你吧。"原來她坐的地方竟是廣場裡的滑冰區，每天都有很多大人帶著孩子在這裡練習。

　　舒宜對他們輕輕一笑，說沒有。

　　家長扶起孩子，給他細心地檢查了一下，心疼地問："囡囡，有沒有撞到哪裡？"

　　小女孩帶著全套的滑冰護具，根本沒撞到，她眨巴著眼睛問媽媽："媽媽，這裡全是滑冰的，為什麼這位姐姐不來滑冰呢？"

　　媽媽說："不要管姐姐的事，囡囡，我們先去爺爺那裡。你看爺爺在那邊叫你呢，好不好？"媽媽怕孩子說錯話，忙引開孩子的注意力。

　　可惜顯然很不成功，小女孩依舊眨巴著清澈的大眼睛，仿佛用眼睛在問舒宜：大姐姐你為什麼不來玩？

　　舒宜看她嘟嘟的嘴巴，笑了："姐姐不會滑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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