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許我塵埃落定(22)

二十二

　　夏桐慌忙說："哎，別別別，我承認，我承認還不行嗎。對，就是舒宜，我今天跟了她一個下午，直到包紮好頭上的傷口，我都不敢跟她講話，其實我很想告訴她，這不是我幹的，我並不想傷害她。可，原來我就是想要害她呀，我不知道我這是怎麼了！"

　　陸鎮說："你被她打了一個耳光，所以你很想報復她，但是等到真的有別人傷害到她了，你又心疼。夏桐你有沒有為女孩子心疼過？"

　　"沒有。"

　　"那你去想想為女孩子心疼是一種什麼情況。先掛了，拜拜！"

　　夏桐對著電話喂了好幾聲，裡面只傳來一陣陣忙音，他一生氣把手機砸向牆壁，手機被摔得四分五裂，他心裡一股鬱結之氣總算發洩得差不多了："他媽的，我不是不明白才打電話給你的嗎，居然掛我電話，這個孫子！"

　　夏桐再躺回床上，一直想啊想啊，想到半夜迷迷糊糊地睡著。他做了一個夢，夢見舒宜緩緩地騎著自行車，忽然身後一輛"雅馬哈"嗖地飛上前去，舒宜被撞倒在地，流了滿身的血。於是大叫："舒宜，小心！"接著心裡是一陣尖銳的刺痛，額上背心皆是冰涼一片，他被嚇醒來了。醒來後，他終於知道那是一種什麼感覺，當看著那輛車快要撞到她時，他恨不得自己能以身相代。這個女孩，原來自己竟是在愛著她。夏桐從初中就開始交女朋友，可他還從未真正愛上過一個人，難怪他不知不覺愛上舒宜的時候，心裡居然不明白，不過他一明白過來就很開心。多麼奇妙，他竟然愛著她呢。夏桐嘴角帶著笑，竟慢慢地安心地睡過去。

　　夏桐是個行動派，當初要報復舒宜時，他就茶不思飯不想地整天琢磨，現在一旦認定了自己對舒宜的心，馬上要跟舒宜表白。他滿心歡喜，為這一種陌生的激動歡欣，因為交往過的"女朋友"還從未有像舒宜這樣讓他心情澎湃的。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在舒宜的教學樓等她，足足等了四個鐘頭，下課鈴一響，夏桐精神一振，他捧好手裡的玫瑰花站直身體，精神亢奮地看著樓梯口，可直等到人流散盡也沒有等到。不少認識他的同學經過時看著他壞笑，夏桐也不在意，他早就想到追求舒宜是一件困難的事，這只是短短幾個小時而已，他等得下去。

　　原來舒宜第二大節上的是口語課，下課後一直請外教幫她矯正口音，所以比其他同學出來慢了點，等到舒宜和法國老師走下樓梯時候，一眼看見出口處的夏桐手裡誇張地拿著一把火紅的玫瑰。舒宜當然想不到那是為自己準備的，只要夏桐不來騷擾她已經感激不盡了，不過就算他要折騰自己，她也不怕。想著這一點，她若無其事地跟著法語老師走出樓門。

　　夏桐看她走近，上前一步把花遞到舒宜面前。法國老師看一眼舒宜，低聲問了句："VOTRE PETIT-AMI？"（法語，這是你男朋友。）

　　舒宜狐疑地看了看他，然後忙跟老師解釋："NON，NON，PAS DU TOUT！"（法語：不，不，不是的）

　　夏桐不懂法語，乾脆對著法國老師來個大鞠躬。

　　老師哈哈笑起來，說了句："C"EST UN GARON INT?RESSANT！"（法語：這小夥子真可愛！）轉頭再看舒宜臉都紅透了，法國人天性浪漫，這老師也蠻知情識趣，對舒宜說了幾句話就先走了。

　　舒宜看著眼前的夏桐，這個恨啊。但是轉念一想，估計這又是夏桐新想出來折磨她的花招，於是白眼一翻，視若無睹地越過夏桐。夏桐知道她不會收花，不過還是興沖沖地跟著她說："舒宜，我喜歡你，我打算正式追求你。之前是我不對，我跟你道歉，你原諒我好不好？"

　　舒宜不理會，一個勁地往前走。夏桐難得好脾氣，一直跟著她，絮絮叨叨地說個不停。

　　正是中飯時分，路上行人往來特別多。夏桐在學校鼎鼎大名，舒宜雖然低調但畢竟是美女，看到夏桐捧著那麼大一束玫瑰低聲下氣地跟著舒宜，眾人都側目觀瞧。舒宜終於停下腳步，冷冷地看著夏桐。

　　舒宜從小營養不良，身材嬌小，但是此刻一米八二的夏桐站在她面前卻忽然無比慌亂，他結結巴巴地說："對……對不起，但我是真的喜歡你，你原諒我好不好？"

　　舒宜冷哼一聲："夏桐，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沒想怎麼樣，我只想你做我女朋友！"

　　"夏桐，你別鬧了，我知道你家世顯赫，我打了你你想報復我。但說實話，我從小到大被人害慣了，什麼都不怕，有本事你就出招。"說完舒宜把他遞在面前的玫瑰用力一掀。正當怒盛的玫瑰哪裡經得起這樣一掀，花瓣頓時紛紛揚揚地片片脫落，飄蕩在他們之間。

　　駐足的行人有看著夏桐幸災樂禍的，有看著舒宜滿目崇拜的，亦有不可理解搖搖頭的。

　　夏桐想過很多和舒宜和解的場面，卻萬萬沒有料到自己低聲下氣竟換來這樣一場羞辱，他呆呆地站在那裡，看著舒宜漸漸走遠。直到她的身影快要消失在路的盡頭，夏桐忽然把手卷成喇叭狀對著舒宜的方向大喊："舒宜，我知道我傷害過你，但我對你是真心的，我喜歡你。"

　　中午的這一出苦情戲很快傳到了靜雲的耳朵裡，靜雲斟酌著說："舒宜，看起來那個夏公子來真的了，從沒見他遭到女孩子這樣的羞辱，也從沒見他這麼認真過，我聽說他今天在教學樓前捧著玫瑰等了你四個小時！"

　　舒宜嘲笑說："靜雲你別理他，隨便他出什麼招。這種人就是那種跳樑小丑，你越搭理他，他越來勁；你不搭理他，他就會自動偃旗息鼓。"

　　夏桐出師未捷，在學校裡傳開了，他的哥們自然也都知道了。原來夏公子對舒宜這麼不依不饒竟是愛上了她，大家倒沒料到夏桐會喜歡這樣倔強冷漠的舒宜。夏桐對朋友們大大方方地承認了，並且攛掇那群狐朋狗友幫他策劃計謀。之後由狗頭軍師策劃出的連續戲碼一場又一場地在法語系的教學樓門前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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