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許我塵埃落定(10)

十

　　舒宜從衛生間裡出來的時候，靜雲早已經回了房間，心想今天舒宜很不在狀態。靜雲瞭解舒宜，大多數時候她不願意跟別人說太多話，更加不希望自己狼狽的時候被人看見。靜雲躺在床上怎麼也睡不著，她一直在留心客廳裡的動靜。

　　舒宜應該在客廳裡呆了很久，過了好一會靜雲才聽見哢嚓一聲，而後又恢復了安靜。那扇通往陽臺上的玻璃門是她剛才親手關上的，好像舒宜是去了陽臺，但接下來再卻沒了動靜。臥室裡回蕩著刷刷的雨聲，靜雲折騰了大半夜終於累了，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第二天早晨醒來，雨已經停了，靜雲起床拉開窗簾，密密匝匝的陽光鋪了她一身，感覺不錯，於是她深呼吸了一口。

　　到客廳卻見舒宜的包和鑰匙都放在茶几上，她房門卻緊閉，難道舒宜還沒出去？靜雲看了看牆上的表，去敲舒宜的門： "舒宜，起來拉，太陽曬屁股拉！"連叫了幾聲都沒反應，靜雲不由得疑雲大起，她推開門才發現舒宜坐在椅子上："舒宜，你怎麼不上床睡？"。

　　走得近了，靜雲才發現舒宜滿臉潮紅，用手一探，燙得嚇人："舒宜，你是不是發燒了？"

　　靜雲的聲音終於驚醒了舒宜，她迷糊中睜開了眼，動了動身子問： "幾點了？"

　　"你還問幾點，你都快燒熟了。本來身體就不好，大冷天你為什麼不好好躺在床上睡覺？你坐這裡幹什麼，還要不要自己的身體了？"靜雲氣得火蹭蹭往上冒。

　　舒宜掙扎著起身說："沒關係，我吃點藥就好了，我……有藥，我昨天去過醫院了。"說著她搖搖晃晃地站起來。靜雲看到她這個樣子心又軟了，"你先坐著，我去幫你拿藥。"

　　端來開水和藥，舒宜已經進了浴室，從浴室出來，舒宜的神色看起來好了些。靜雲把藥遞給她，打量著她那一身裝扮："舒宜，你都這樣了，還打算去上班？"

　　"嗯，鄭濤回老家結婚去了。她手上有個業務轉給我了，是B市的一個公司，需要續簽合約。我得去B市一趟。"

　　靜雲算是徹底敗給舒宜了："舒宜，錢是賺不盡的，但是命可只有一條。你看過新聞沒有，前不久，丁總監一個同學，四天四夜沒睡覺，結果倒在電腦前就再也沒起來，才三十五歲，你知不知道人是會累死的？"

　　"放心吧，我撐得過去，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明白。靜雲，別太擔心。"舒宜微笑著，儘量想安慰靜雲。

　　靜雲攔不住她，賭氣起來："去吧去吧，你這個樣子只怕是走不到樓下的，你居然還要去B市，還要坐飛機。我隨便你，我反正管不了你。"

　　舒宜歉然一笑。

　　出門的時候，靜雲到底還是不放心，跟著舒宜一起下樓去坐地鐵。經過那條林蔭道時，靜雲明顯發現舒宜在觀望什麼，昨天趙承瑾的車好像就是送她到這兒的，於是沒有點破，問道："舒宜，找什麼呢，一大早的！"

　　舒宜神色一變，忙說："啊，沒看什麼，走吧。"

　　靜雲看著她的臉說："舒宜，你昨天晚上是不是沒睡，你看你這黑眼圈。"

　　原來昨天晚上承瑾送舒宜回來後車子就一直沒開走，舒宜不敢到陽臺上看承瑾走了沒有，就坐在椅子上一直沒睡，聽著窗外唰唰的雨聲。車子仿佛是淩晨5點開走的，舒宜直聽見車子離開的聲音後才漸漸睡去。現在被靜雲問起，有些心慌地回答："沒有。"

　　靜雲看著舒宜的神色，心裡猜測著，卻什麼話也沒說。

　　舒宜一宿沒睡，又感冒，強撐著上了飛機，現在開始頭疼起來，空姐走過來關心地問道："小姐，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她強撐起身子，勉強對空姐微笑著說："我沒事，謝謝你的關心，我想要一杯咖啡。"

　　下了飛機，舒宜才開手機便接到了夏桐的電話，舒宜驚訝："夏桐，你怎麼知道我來了B市，而且你也在B市？"

　　大約夏桐還惦記著耶誕節喝醉酒對舒宜的冒犯，微微有點赧然："靜雲告訴我的，她說你現在正生病，讓我來接你。"

　　舒宜按照電話裡的指示找到他的車，見夏桐正站在車門口朝她不好意思地笑，舒宜自然也知道那笑容裡面的意思。她忽然覺得過意不去。這些年來，夏桐對她的心她不是不知道，但不管她怎樣拒絕，怎樣給他難堪，夏桐總能自動痊癒後又回到她身邊朝她這樣笑。舒宜跟他說了很多次，覺得跟他在一起有壓力，她永遠做不到他對她的好，所以會自責，會內疚，會覺得對不起他。她硬起心腸對他說："夏桐，我是一個爛蘋果，早已經千瘡百孔，我配不上你，你應該擁有更好的。"舒宜已經不能把話再掰開了講了，她不知道夏桐到底明不明白。但是夏桐總是不置可否，這麼多年了。

　　夏桐人脈都在B市，但舒宜大學畢業回了N市，夏桐便義無反顧地跟了來。上了車，聊起近況，舒宜知道了夏桐回B市的原因，"我在N市的生意已經都轉給陸鎮了。奶奶肝癌晚期，估計要到德國治療，爸媽沒空，所以只能我跟過去。"

　　"那你什麼時候去？"舒宜也認識夏奶奶，夏奶奶對她不薄，可這幾年舒宜一直忙，而且礙于夏奶奶的身份，就一直回避著，沒想到夏奶奶卻得了這樣的病。

　　"就這幾天吧，得看上頭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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