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淺心事(38)_正午月光

三十八

　　"廣城島"是一座只有幾十戶人家的小島，島上人多以漁業養殖為生，地理環境十分優越，北邊海岸有聳立的礁石和細碎的鵝卵石，而南面的海灘卻是雪白的細沙。這些年來政府也意識到旅遊開發的重要性，開闢了一些旅遊度假村。可因為投資少、經營分散等原因，經濟效益都不十分明顯。

　　接待戴淺淺一行的是當地負責旅遊開發的科長，名叫於軍，是一個四十多歲的轉業軍人，身材不高，但很有軍人雷厲風行的做派。由於此次專案涉及的問題面十分廣泛，所以調查要持續差不多一周時間，而且要將包括居民搬遷、就業等重要問題全部解決，對於這個只有五個人的團隊來說，工作量還是很大的。

　　于軍似乎對東南集團十分熟悉，而且從談話間得知，以前集團內部也曾派人來做過調查，可是由於搬遷和就業問題實在難以解決，所以最後都不了了之。

　　"小姑娘，聽說你們集團換了新任總裁，怎麼，又想起這個項目來了？"於軍笑著問。

　　"是啊，這次要大幹一番了。"見戴淺淺不語，江旭接口道，"還要于科長多多幫忙啊。"

　　聽了這話，於軍笑了笑，"幫不幫忙的也說不上，就是別再像以前那樣又吃又玩地折騰我們半天，結果到最後卻沒了消息就行。我們這裡的漁民心眼兒實在，受不了這個派頭。"

　　"于科長放心，"戴淺淺看著他，"這次我們儘量不給您添麻煩。"

　　海風伴著海浪聲拂過，吹起戴淺淺淡藍色的外套。她的微笑安靜舒適，語氣卻是溫柔而堅定的。

　　於軍看著她笑了笑，然後揮手讓大家上車。

　　戴淺淺也沒有說話，她知道像於軍這樣的基層幹部想的是什麼，也知道他們擔心什麼。可是這次"廣城島"之行，她是真的沒時間考慮工作以外的事情。集團前些年在這個項目上投入了太多資金，如果還是沒有新的進展，無論林達明發不發難，戴東南與關博然都難辭其咎。

　　為了工作方便，五個人住在了集團投資興建的海灣度假村。這是座充滿了南國風情的建築，房間並不豪華，卻很有椰島風情。

　　工作開展得很快，不論戴淺淺還是江旭都不是拖拉的人。而且時間的確很緊迫。在這之前，戴淺淺對江旭並不熟悉，另外三個畢業生就更不用說了。但是一工作起來幾個人都發現，對方居然是自己最需要的那類人。幾個人中江旭的資歷最深，他雖然年輕，卻曾經在集團下屬公司做過多年的管理工作，很有實踐經驗，總能在恰當的時候提出合適的建議。

　　休息的時候兩個人談到關博然，江旭似乎感觸很深，"關總是我近些年來見到的不可多得的管理人才。而且他為人正直，如果不是他，我現在只怕還不知在哪裡呢。"

　　戴淺淺沉默不語。幾個月前集團下屬分公司的一個經理被檢察機關逮捕，原因是貪污行賄，個中原因十分複雜。而江旭當時也在這個分公司。現在他還能坐在這裡，說明關博然對他的信任非比尋常。不論在什麼地方，有人的地方就有幫派。林達明在集團任職多年，親信遍佈，對於關博然來說，挑選信得過的人員就變得尤為重要。

　　分好工後已經是傍晚了。落霞將海面染成緋紅，沙灘上海鷗盤旋，漁船歸港，安寧而祥和。江旭帶著幾個年輕人去吃飯，而戴淺淺一個人走到了海邊。

　　在這個城市生活得久了，對大海就會有一種深沉的依戀。不遠處有小孩子在海邊玩，小小的身影被夕陽鍍上一層粉紅，這讓戴淺淺想起自己的童年。

　　手機響起來，是關博然的電話。哪怕隔著山海，他的聲音也依舊沉靜溫柔，仿佛就在耳邊。

　　詢問了島上的基本情況，他又將工作中需要注意的問題交代了一下。戴淺淺默默記下來。海水正在漲潮，海浪拍打著岸邊的沙灘，發出刷刷聲。關博然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問："你在海邊？"

　　"是啊。"戴淺淺回答，"夕陽很美。"

　　關博然輕輕歎息，聲音低沉悅耳，"可惜我看不到。"

　　只要你來就會看到。

　　戴淺淺幾乎脫口而出這句話，最後卻只是笑笑，"總會有機會的。"

　　兩人之間如果有情的話總是有機會的。

　　關博然不自覺地微笑。雖然相隔很遠，可是海浪和戴淺淺的聲音卻讓此刻坐在辦公室裡的他感到從未有過的舒心和嚮往。這樣一個安靜而堅強的女孩子，也許早晨離開的那一刻她的心中還有傷痕。有很多事她不願說，他也不願揭開她的傷痛。

　　這樣陪著她，也很好。

　　掛上電話，戴淺淺看向傍晚的海面，心裡有淡淡的喜悅在流動。在海邊玩耍的小男孩兒從她面前走過，小小的手裡拎著塑膠桶，裡面有幾隻小蟹。

　　看到戴淺淺，他站住了，猶豫了一下才走上前來小心地問："阿姨，你要不要買蟹？"

　　螃蟹很小，幾乎不能吃，沒有什麼買下來的價值。可是小男孩兒小心翼翼又充滿期盼的表情打動了戴淺淺。

　　"小朋友，你怎麼不去上學？"她問。

　　"已經放學了。"小男孩兒似乎有些不安地回答著，抿了抿嘴又說，"阿姨，你買下來吧，別看這個蟹小，但是可以炸著吃，又脆又香。"

　　"哦，是嗎……"戴淺淺看了看他手中的蟹，目光掠過他黑黑的滿是傷痕的小手，以及鞋帶斷了的涼鞋。這個孩子顯然沒有得到很好的照顧，雖然他小心地和自己說話，可眼中的迫切和期待卻一覽無餘。

　　"小朋友，你這蟹怎麼賣？"戴淺淺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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