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淺心事(16)_正午月光

十六

　　"阿姨，這件似乎不夠典雅，換一件吧。"戴淺淺看著她，心裡大約猜到了原因。

　　林璿笑看著她，目光柔和卻不容拒絕，"就這件吧，我喜歡。"說著，便去付帳。

　　戴淺淺無奈地站著，看林璿將信用卡遞給營業小姐，而對面落地試衣鏡裡映出的正是自己的身影。太過美好，所以不太現實，戴淺淺在心裡輕歎。但對於林阿姨的心意實在不忍拒絕，禮服也罷，睡衣也罷，重要的是她的關心，其他的都無所謂。

　　這時，鏡子裡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了兩個身影，站在戴淺淺的身後，盯著她出神。戴淺淺疑惑地看過去，當看到那個身材略顯豐滿的孕婦的目光時，她握著更衣室門的手指一緊，指甲掐進了手心，疼痛直達心底。

　　那個女人她曾見過一面。戴淺淺記得那天是母親的祭日，她一身黑衣，穿著貼著亮片的鞋子，拎著花哨的手袋，陪著父親一起去墓地。

　　沒有什麼比她站在父親身邊更能讓戴淺淺心痛的了。在母親的遺像面前，她第一次那樣清晰地感覺自己是個被遺棄的孩子，與去世的母親一起，被那個她稱作父親的男人拋棄了。

　　"戴小姐，是你嗎？"徐慧問，有些疑惑地打量著眼前的女孩子。離上次見面已有一年多了，記憶裡戴東南的女兒只是個沉默的小姑娘。而現在她眼前的戴淺淺卻是一襲華貴的銀白色禮服，站在華美的水晶燈下，有如天鵝般高貴優雅，就連看過來的目光也是疏離又冷淡，透著若有若無的不耐，無形中讓徐慧感覺自己是一個很多餘且不受歡迎的人。

　　"嗨，淺淺。"站在一邊的女孩子見徐慧有些心虛，於是勉強笑著說，"真巧，我們又見面了。"

　　"桐桐……"戴淺淺看了看她，略有些意外，不過卻溫和地問，"出來買東西？"

　　"是啊，我和徐姐一起來。"童桐見戴淺淺面色蒼白，於是故意強調了下徐慧。在這樣的情形下，她就不相信戴淺淺還會保持一貫的良好修養。女兒與後母的關係向來十分有趣。

　　"是這樣……"戴淺淺看了看她，卻沒有看徐慧。她們兩個居然會一起出現，那這齣戲只怕是唱給自己聽的。可是她們怎麼就不明白呢？就像下雨天被弄濕了的鞋子，若沒有清洗的價值，扔掉就可以了，難道還要留著讓它弄髒鞋櫃？

　　"你一個人來的？男朋友沒陪你？"童桐見戴淺淺不說話，於是笑著問，又不由得上下打量了戴淺淺一番。當她的目光看到那身銀色禮服時，臉色驀地變了變，似乎想說什麼，卻又忍住了，只是有些銳利地看著戴淺淺。

　　"我不是一個人……"戴淺淺想起林璿，再看看童桐，忽然感覺現在的場面有些可笑，於是住了口。人生就是這樣，有些人不想要，卻總是被迫接受，而有些人越想要，卻越是無法得到。

　　徐慧此時的出現讓戴淺淺的心情壞到極點，她也無心與她們糾纏，誰起的因誰就該領自己的果。她叫來營業小姐，準備將衣服換下來。

　　可不想剛一抬頭，卻發現一個修長的身影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不遠處。那雙漂亮的、微微上挑的黑眼睛正看向自己，竟有些灼灼的感覺。

　　"尹澤？你什麼時候來的？不是說今天沒時間嗎？"童桐順著戴淺淺的目光看到了尹澤，又驚訝，又有些尷尬，可還是上前去牽了他的手走過來。

　　見此情形，徐慧便在一旁笑著說："他那是想給你個驚喜。"語氣中竟有幾分恭維的意思。

　　戴淺淺有些意外尹澤的到來。上次見面的情形仍在她腦中徘徊，每次見到他，幾乎都是一個不愉快的開始。只是，今天的尹澤似乎與上次大不相同。他一直沉默地看向自己，就連童桐與徐慧跟他說話時，他也沒有分神。

　　"禮服很適合你。"他看著戴淺淺，目光第一次這樣專注，狹長漂亮的黑眼睛中映出她的身影。

　　"……謝謝。"習慣了他的冷嘲熱諷和傷害，聽到這樣由衷的誇獎，戴淺淺感覺意外又不適。難道這又是他嘲笑自己的新手段？

　　一旁的徐慧看了看尹澤，又看了看戴淺淺，突然似笑非笑地對童桐說："這衣服和你的氣質也很配呢，不如你也試試吧。"

　　看著徐慧和童桐此時的言行，戴淺淺就算再笨也明白了她們今天的意圖，一時間心裡感覺既可笑又無聊。這件衣服本就不是非要不可的，童桐是尹澤的女友，既然她喜歡，林阿姨也未必捨不得送她。只是她們現在當著尹澤的面這樣說，就是把這衣服當成了一種象徵。一時間，戴淺淺心裡只覺得自己的生活無處不是諷刺。

　　童桐不明白，就算這世界上的任何女人都把尹澤當成良人，戴淺淺也絕不會靠近他一步。

　　因為徐慧提出讓童桐試穿戴淺淺身上的禮服，所以營業小姐十分無奈，只得客氣地回答："對不起女士，我們的衣服一款只有一件。"

　　聽了這話，徐慧的臉色有些難看，卻也隱隱帶著想看好戲的神色。

　　可此時戴淺淺實在沒興趣再玩這種遊戲，於是勉強笑笑說："徐女士眼光真好，可惜的是這件衣服剛剛被尹澤的母親訂下來。如果桐桐喜歡，去找林阿姨吧。"說著，看也不看二人，便招呼營業小姐進了試衣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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