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淺心事(6)_正午月光

六

　　"什麼意思？"戴淺淺輕聲說著，心裡卻抑制不住地冷笑。雖然她不想在尹澤面前和父親爭吵，可是她第一次感覺到自己不能再這樣對父親盲從了，於是堅定地說："我只是想告訴您，您的女兒並不是一個八面玲瓏、討人喜歡的人，所以您沒有必要再把我當成禮物送給別人。"

　　"你這孩子怎麼說話呢？"戴東南聽了這話，忍不住低聲責備。可當他看到女兒看自己的目光時，幾乎脫口而出的更加苛刻的話又吞了回去。淺淺淡褐色的眼眸看著自己，目光蒙又柔和。曾經自己的妻子也有著相同的目光，永遠滿含溫柔，還有小孩子般的喜悅，恬靜地看著自己。只是女兒此時的目光多了幾分冷漠，而自己無論是對淺淺還是她的母親，終究是愧疚的。

　　想到這兒，戴東南竟然半晌沒有作聲，只歎了一口氣說："淺淺，你誤會爸爸了，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希望你能高興，不過既然你不喜歡，就再說吧。"

　　戴淺淺沒想到對自己一向態度強硬的父親居然沒有繼續責備自己，心中有些意外。可是轉念突然想起前段時間聽到的消息，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那個與父親同居的女人終於如願以償地懷了身孕。

　　這個男人背叛了自己的家庭，造成了妻子與女兒的不幸，可是現在卻仍坐在自己面前，說著貌似關心自己的話，這一切讓戴淺淺無法忍受。

　　"對不起，我吃飽了，先上樓。"戴淺淺放下餐具起身。

　　"淺淺……"父親在背後叫她。戴淺淺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

　　戴東南無奈地看了看女兒，她穿著鵝黃色連衣裙的身影在燈光下顯得格外纖弱，背對著自己站著，有著難以言喻的拒絕和冷淡。

　　女兒真的長大了……

　　"你上去吧，好好休息。"戴東南突然感覺有些疲憊，他不是個好父親，更不知道怎樣才能做一個好父親。

　　戴淺淺不語，逕自上了樓梯。

　　夏夜的星空與大海相連，像一塊柔柔的藍絲絨。

　　戴淺淺伏在自己臥室的窗前，淺綠色的紗簾柔軟地貼在她的臉側。在她面前的窗臺上，一盆白色的茉莉悄然開放，白色的花瓣散發著淡淡的清香，可惜它的這份美麗卻永遠被關在這個房間裡，沒有人欣賞。

　　戴淺淺輕輕轉著花盆，她熟悉它每一片新發出來的嫩芽。

　　不知過了多久，樓下傳來關門的聲音，還有陳姨的說話聲。父親的捷豹在小巷裡亮起了車燈，刹那間明亮如白晝，緊接著便沿著海邊公路疾駛而去，很快便不見了蹤影。

　　戴淺淺慢慢放下窗簾，心裡並沒有因為父親的離開而輕鬆多少。她伸手擰亮檯燈，淡淡的燈光下，書桌上的相片清晰可見。母親穿著白色的連衣裙，懷裡抱著只有三四歲的女兒，微笑著站在花叢中，像美麗的天使和她的寶貝。

　　戴淺淺的手指輕輕撫過母親美麗的容顏，指尖卻抑制不住地顫抖。沒有人知道，這張照片被剪掉的那部分上有她的父親，那個將她和媽媽拋棄了的男人。

　　樓梯上響起陌生的腳步聲，不是陳姨。不久，有人輕輕地敲門。

　　戴淺淺放下照片去開門，迷蒙的燈光下，尹澤修長的身影立在門前。光線從上面照下來，被他額前的頭髮擋住，形成一片陰影，可是那雙微微上挑的眼睛卻明亮依舊，靜靜地看著她，"出來坐一會兒？或是我進去？"尹澤笑了笑，唇角微抿。他身上有很淡的清香，是大海的味道。

　　"我要休息了，有話在這裡說吧。"即使他有著罌粟般的致命吸引力，戴淺淺也仍記得他帶給她的傷害。

　　又是這種冷淡的語氣！尹澤輕輕眯了眯雙眼，卻終究沒有發作，只是看著她，"過幾天朋友們為我接風，一起來吧。"

　　他留學多年，兒時的朋友們知道他回來都興奮不已，準備辦一個規模不小的party。

　　戴淺淺自小也是與這群朋友一起長大，大部分人都認識，於是輕輕點了點頭，"謝謝邀請，我會去的。"說著，便要轉身關門。

　　可還沒等她使力，尹澤的手臂就撐住了房門。他的身高比戴淺淺高出很多，這樣一來，便輕易地將她圍在門與他的胸口之間。

　　"可是淺淺……"尹澤深邃的雙眸看過來，"我需要一個女伴。"

　　戴淺淺有些意外地抬頭。他與她相距如此之近，似乎呼吸可聞，他身上的味道依舊，一如高中畢業的那一天。

　　想到這兒，戴淺淺的心猛地收縮起來，痛苦的記憶一下子回歸。曾經他也是這般高高在上地看著自己，滿是不屑地笑著。那種高高在上的優越感壓迫得她透不過氣，似乎她的人生只是為了讓他消遣而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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