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淺心事(5)_正午月光

五

　　尹澤薄薄的唇邊掠過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六年了，原來一切還是沒有改變。

　　戴東南見兩個年輕人相見的熱情不高，只當他們多年不見生疏了，也不甚在意。恰好陳姨過來請大家吃飯，三人便去了餐廳。

　　戴東南坐在主位上，戴淺淺與尹澤分別坐在兩邊。這情景就像小時候，很熟悉的感覺，只是飯桌上少了母親的影子。戴淺淺心裡有些悵然，便只是沉默地吃著東西，聽父親興致很好地與尹澤談論著現在的地產市場。雖然今年的行情比往年略有遜色，可高檔海景住宅依然是熱點。

　　東南集團是一家股份制公司，戴東南是執行董事，與他合作的最大的股東便是尹澤的母親林璿。

　　"你這次回來得正好，"戴東南的心情顯然不錯，"過些天我會從政府手裡拍賣下一塊地，天然的黃金海岸。我和你媽媽商量過了，建築設計方面就交給你。你在法國待了五年，也應該有一個施展才華的機會。"

　　尹澤含笑答應，又問了幾個與專案相關的問題。

　　戴淺淺一直低頭吃東西，她早就應該想到父親會將尹澤留下。這些年來，雖然他十分善於經營，可公司的領導團隊仍是當初與他共同創業的那些元老們，沒有新鮮血液的加入。雖然房市的飆升讓他們的利潤翻倍，可是說起具體的企業管理，東南集團並沒有實質性的進步。也許正是看到了這一點，他們才會在報紙上高薪聘請管理人員，又急迫地將尹澤從法國召回。

　　想到這兒，戴淺淺抬頭看了看尹澤，這個公子哥兒真的能擔起這副重擔嗎？

　　仿佛感覺到她的目光，原本與戴東南相談甚歡的尹澤突然轉移目光，黑亮深邃的雙眸帶著笑意看向戴淺淺。

　　六月溫暖的夏風仿佛突然變成了寒風，戴淺淺拿著湯勺的手輕輕放下，心裡不自覺地戒備起來。他這樣的眼神太熟悉了。小時候，每當他這樣看過來，便是自己將被他捉弄的預兆。蟲子、陷阱、黑暗的小屋子……那些不愉快的記憶一下子全湧了上來。

　　正在說話的戴東南見尹澤看向戴淺淺，笑道："對了，忘記說了，從下周起，淺淺也要去公司上班。我和行政部的沈助理說好了，淺淺去幫她做管理。"他這一番話說得理所當然，根本沒有考慮女兒是否接受，只是在宣佈一個結果。

　　戴淺淺慢慢放下湯勺，沉默不語。又是這樣，從小到大她只是一個被大人們安排來安排去的木偶，他們把她當成從來沒有自己思想的人。

　　"恭喜，下周起我們就是同事了。"尹澤的笑容美得無可挑剔，卻掩蓋不住淡淡的嘲諷。

　　"謝謝。"戴淺淺沒有看他，臉上幾乎沒有任何表情。

　　戴東南見女兒如此，心裡有些不悅。對於淺淺，他一向是有些陌生的。這個女兒雖然是他的親生骨肉，可是父女兩人相處的時間少之又少。尤其是岳父去世後，淺淺又知道了他在外面的另一個家，兩人幾乎到了形同陌路的地步。

　　女兒與妻子的性格很像，卻不同于她母親的軟弱。她雖然看上去一直很順從，可是戴東南知道，自己在她的心目中根本不配當一個父親。想到這兒，他的心裡雖有些愧疚，可更多的卻是被女兒冷落的不快。見戴淺淺穿著一身鵝黃色衣裙，戴東南突然想起了什麼，問："對了，我聽小陳說你今天去見吳建成了？"

　　"是，爸。"戴淺淺回答，"不過我們今天分手了。"

　　"什麼？"戴東南皺起眉頭看著女兒，"是你提出來的？"

　　戴淺淺抬頭看著父親，神色淡然，"不是，是他要分手的。"

　　聽了這話，戴東南不由得一怔，緊接著放下手中的餐具，神態明顯不快，"他這是什麼意思？嫌我的女兒不夠好？還是你們之間出了什麼問題？我明天就去問他爸爸！"

　　"爸。"戴淺淺看著父親。她與吳建成的關係是父親一手促成的，兩人每次見面卻像是例行公事，現在兩人分開是最好的結果，不然糾纏下去又有什麼意思呢？

　　"淺淺，你怎麼就是學不乖呢？"戴東南有些忍耐不住了，"建成不錯，他父親說最近要讓他接手工作了。他是家裡的獨生子，自然不能事事順著你，你一個女孩子應該遷就些，鬧什麼分手！"

　　"爸。"戴淺淺有些難堪。尹澤就坐在一旁，她明顯地看到他的表情充滿了嘲諷，仿佛在看她的笑話。這讓她心煩意亂，二十幾年了，她無論做什麼依然是他的笑料。

　　"我想我和他並不合適，所以今天分手了。"戴淺淺從未有過的堅定，"爸，如果您希望我和他在一起可以令您的生意做得更大，那只怕是要失望了，您的女兒並不是萬能的。"

　　"淺淺！"戴東南生氣地說，"你這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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