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妻來襲(62)_風為裳

六二

　　夜黑得無邊無際，朵漁坐在電腦前一遍一遍看著這封郵件。末了，她自言自語：「韓彬，無論怎麼樣，我都不會拿這筆錢心安理得地過日子，我要你好好的，即使是在服刑，也沒關係！」

　　朵漁把保險箱的鑰匙和那組瑞士銀行的號碼都交給了檢察官姜蘇，她提的要求是儘快安排韓彬做身體檢查。姜蘇拍了拍朵漁的肩膀說：「韓彬有你這樣的前妻，真是他的福份！」

　　「對他傷害的那些人，我也希望給經濟補償。我會立即著手賣房子，如果可以的話，也請你們告訴韓彬，我不會放棄他。我從跟他在一起的那天起，就沒想過要放棄他自己過好日子，讓他別癡心夢想想甩開我了！」

　　朵漁的神情無比執著，她不再是個柔弱我見猶憐的女子，她是個妻子，她不在意是前妻這件事。

　　姜蘇很鄭重地點了點頭，他說：「我會轉達的，我想經歷了這件事，韓彬也會珍惜的，從本質上說，韓彬不是個壞人，很多事……」

　　朵漁輕淺地笑了，眼前的一杯綠茶，茶葉一片片舒展開來，一葉一葉落到杯底，水變得綠汪汪的清澈。

　　朵漁的心也從來沒這樣清澈過。

　　02

　　顏櫻接到了老方的結婚帖子，四月十二號。顏櫻把那帖子揉了揉扔進垃圾桶，卻壞了好心情。

　　梅開三度？他媽的，老方換老婆的速度趕得上日本換首相的速度了。是跟那兔子姑娘吧？

　　電話響了，是田菲菲，她說：「收到王八蛋的結婚請帖了嗎？」

　　「收到了？他想得倒挺周到，前妻一個不落啊？想收禮金吧？」

　　「我給他送個花圈去！」田菲菲仍然恨意難平。她說：「顏櫻，你知道嗎，那王八蛋簽給我的那點錢不夠九牛一毛的，看他平時裝憨賣傻的，腦子精明著呢！」

　　顏櫻笑了：「田菲菲，你知足吧，你當初死活從我這兒把他撬走時，純粹是因為愛嗎？現在你得到錢了，也許並沒你想像的多，也沒搭上個好丈夫做贈品，但是知足吧！」

　　田菲菲落了個沒趣，她說：「最後輸的到底是女人！」

　　顏櫻吹了個口哨，把電話放下。康堤進來。

　　那次之後，顏櫻極力地躲著康堤。即便是顏櫻那麼率直的性格，顏櫻也知道跟康堤戀愛會遇到多少阻力。她已經筋疲力盡了，她沒有辦法像堂·吉訶德大戰風車那樣有勇氣了。如果年輕十歲，哦，不，年輕五歲，顏櫻也不會放過康堤。這樣想心情悲涼。但人生就是這樣一回事，看不透也就罷了，看透了，便不能一腳踩進去，到最後傷了自己。

　　很多個夜晚，顏櫻是想那個身體的，他的溫存，他的好，一點點浸潤到心裡。一個在男女的戰爭世界裡不停廝殺的女子，突然走到了水草豐美的平原，突然到處都是笑臉，不用廝殺，不用爭戰，只要閉上眼睛，聞到花香，聽到鳥鳴就好，誰會不愛呢？

　　康堤有著良好的家世，他的父親是新聞界德高望重的老前輩，母親曾是這個城市的市長，他年輕有為，相貌清朗。或者他的世界裡從來沒出現過顏櫻這樣的女子，潑辣，任性，滿身傷痕，無所畏懼，所以他才喜歡的吧。那只是新鮮感，過了這一段狂熱期呢？是哪本書上寫的呢，愛情是需要門當戶對的，叛逆期人人都以為有情飲水飽，愛情可以當大米吃。可是，顏櫻過了三十歲了，過了三十歲的女人，不能說沒有愛情的夢想，但那夢想更腳踏實地了。

　　康堤問顏櫻有沒有時間，晚上一起吃個飯。顏櫻停頓了一下，說：「昨天我跟朵漁約好了……」

　　「今天我生日！別拒絕我！」

　　康堤的目光有種讓人心動的清澈。此刻那清澈如酒精般燃燒了起來，顏櫻不敢去觸碰，「生日快樂！」

　　「我不希望聽到這句！」康堤眼裡那團火燒到了顏櫻。

　　顏櫻很想躲閃開去，可是，他堵住了她的去路，在狹窄的辦公桌與牆壁之間，兩個人人呼吸局促起來。

　　「康……堤，這裡是辦公室！」

　　「我不管！晚上陪我吃飯！」

　　「嗯！」顏櫻答應得像蚊子哼，康堤卻很孩子氣地笑起來。顏櫻白了他一眼，「小男孩！」倒有些撒嬌的味道。

　　康堤不愛聽，「得罪我後果很嚴重，看我怎麼收拾你！」

　　康堤出去，顏櫻很無力地坐在椅子上，對著電腦。MSN上有很多人，不知道是從哪裡來的，也不知道聊沒聊過。

　　有個叫「清都山水郎」的人問：「能推薦個好的吃面的地方嗎？」

　　顏櫻沒有回答他，卻問他：「你覺得男小女大，這種愛情靠譜嗎？」

　　清都山水郎說：「你問出來這個問題，其實，你已經在動搖了是吧，你已經覺得有些靠譜了不是嗎？」

　　顏櫻沒有再回答，清都山水郎繼續問：「能推薦個好的吃面的地方嗎？」

　　好半天，顏櫻說：「H大學對面有個叫對面的麵館還不錯！」

　　那人說了謝謝頭像就黑了下去。

　　老方打來電話，硬著舌頭說：「櫻……櫻子，哥們兒大婚，你得到，你一定……得到！」

　　「你就不怕我砸了你的場子？」

　　「嘿嘿，我就等著你來砸場子呢，那說明我……我在你心裡有地位，說明……說明你還放不下我！」

　　顏櫻罵了句髒話，說：「好，老方，我買束白菊花出席你的婚禮，你就等著收吧！」

　　老方說：「白……白菊花好，櫻子，我就稀罕你的白菊花！」

　　顏櫻放下電話，發現自己並沒那麼生氣，反倒覺得好玩。去洗手間時，照了好半天鏡子。要不要回去換條裙子呢？換吧，顯得太過重視，不換，自己的樣子實在是……

　　顏櫻眯了眼看鏡子裡的自己，她輕聲問：「顏櫻，你到底想怎麼樣？」

　　三十二歲，有年輕且條件都好的男人策馬揚鞭當寶貝一樣追過來，沒有女人不高興，但一想到深不可測的未來，顏櫻就不寒而慄。

　　下班的時間總還是到了。康堤發來條短信：稍等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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