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之癢2(76)_高克芳

七六

　　魏海東看著條理清楚的陳曉荷，忽然發現女人有時候比男人決絕得多，別看她們平時猶猶豫豫、優柔寡斷的，但真要決定了什麼事情，那才是九頭牛也拉不回來。

　　下午，魏海東到新租的房子裡收拾東西。因為離婚事件讓父母傷透了心，他們也不想再在這裡住下去，表示等魏海東安頓好，他們就回老家去。而魏海東更是對生活心灰意冷，也就沒那麼講究了，雖然陳曉荷拿錢讓他置辦傢俱，他也就買了一些簡單的生活必需品。東西不多，收拾起來也就特別快。魏海東收拾完畢，看看空蕩蕩的房子，想著自己奮鬥了十幾年，一切又要重新開始。回顧過去空留歎息，展望未來一片灰暗。

　　他站在六樓，看著樓下熙熙攘攘的人們，突然覺得人生真是沒有意思，有一種想從六樓跳下去的感覺。然而，這樣的想法稍縱即逝。面對困境，不是每個人都有勇氣結束自己的生命，更何況他還有年老的父母要贍養，還有年幼的孩子要撫育。難道還指望蘇逸軒會真心對孩子好？哪個男人會心甘情願地給別人養兒子？魏海東告訴自己不但要好好活著，還要好好工作，多賺錢。如果陳曉荷和蘇逸軒結婚，一旦影響到天天的生活，他一定要奪回天天的撫養權。而且，他心裡一直認定是因為蘇逸軒的成功才吸引了陳曉荷。總有一天，他要向陳曉荷證明自己的實力。

　　對於陳曉荷，魏海東現在已經無法分辨對她的感悟了。他愛她，卻無法接受她背叛他的事實。雖然是他先背叛了婚姻，但一想到陳曉荷和蘇逸軒在一起的情景，他就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他也知道，是自己一步一步把她推向了蘇逸軒的懷抱的。他悔恨、懊惱，卻無法改變已經發生的事實。在陳曉荷提出離婚的時候，魏海東想過堅決不離婚。世間有多少夫妻為了各自的利益而面和心不和地過著，他憑什麼要把陳曉荷拱手讓給蘇逸軒？但是，當他看到陳曉荷痛苦的樣子，想著她這麼多年為這個家的操勞，心臟他發生車禍時對他的照顧。雖然他捨不得這段婚姻，但是他們的關係確實像陳曉荷說的一樣，碎得無法彌補了。

　　如果勉強在一起，只能是互相折磨。所以他只能放手。但是離婚對他來說是多麼艱難的事情啊，不但要面對給父母、孩子造成的傷害，還要面對自己完全改變的生活。他現在面對簡陋的住房，全身心有種被掏空了的感覺。對於未來，他不能想也不敢想，一想就有種讓人窒息的疼痛。從此以後，他的世界似乎只剩下父母和孩子。他現在只有一個目標，就是要為了他們活下去。

　　想起陳曉荷，魏海東就想起《把悲傷留給自己》那首歌。魏海東哼著這首歌，淚水忍不住湧出眼眶，他卻只能看著窗外的天空說：「曉荷，對不起，如果生命可以重來，我一定不會這樣把你弄丟。」魏海東正想著，手機響了起來，是短信提示。他打開手機，看到是林菲發來的，短信的內容很簡單：「我已經平安回來，一切都安排好了。昨天的事情很抱歉。你怎麼樣？沒事兒吧？」魏海東看著林菲的短信哭笑不得。這個林菲，簡直就是他生命中的剋星，他每次人生的變故都與她有關。但是經歷了這麼多事，他也終於知道

　　，一個人要懂得取捨和拒絕。特別是對於婚外情的物件，即使你毫無想法也要退避三舍。因為你對這個人的同情和憐惜，就是對另一個人的殘忍。對於沒有修成正果的感情，老死不相往來是最好的方式。

　　魏海東沉思了一下，給林菲回短信，「我很好，謝謝牽掛。我想我們以後還是還要再聯繫了，希望你能開始更美好的人生。」魏海東一邊發短信一邊苦笑，雖然他和陳曉荷離婚了，而林菲也多次表示對他舊情難忘，但是他知道他和林菲沒有任何發展的可能。這不單是因為他們之間難以融合的觀念和生活習慣，更是因為這一段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已讓他的人生傷痕累累，他需要停下來，好好想一想自己的人生和感情。

　　發完短信，魏海東想起臨出門兒的時候，陳曉荷讓他早點兒回去和天天談談關於他們離婚的事情。他擦了擦眼睛，關上門兒，下樓，樓梯上印下他孤單的腳印。

　　魏海東去了新租的房子，陳曉荷帶著天天去了超市，只剩下海東爸媽在收拾東西。東西不多，也就是一些換洗的衣服，海東媽收拾了一會兒，想到兒子從此將一無所有，於是扔下東西，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對海東爸說：「他爸，海東和曉荷的事情難道就沒有辦法了嗎？你看這好好的家、好好的孩子，以後都不屬於海東了，他怎麼能答應離婚呢？」海東爸皺著眉頭坐在那裡，深吸一口煙，再吐出來，就有淡藍色的煙圈兒嫋嫋升騰起來。海東爸一揮手，打散煙圈兒說：「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都是海東這兔崽子，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瞎折騰。現在惹出事情來，使喚曉荷不肯原諒他，他也都答應離婚了，咱們有什麼辦法？」

　　「話是這麼說啊，海東是做錯了，可他已經後悔了，曉荷為什麼還不依不饒的呢？按說女人應該怕離婚才對。一個女人帶著一個孩子，還是那麼簡單的事情。她不為自己著想，也要為孩子考慮考慮。她一向都是顧全大局的，這次怎麼回事兒呢？」海東媽百思不得其解。「行了，你趕緊收拾東西吧，別操那麼多心了。曉荷可能是心裡一時轉不過彎兒來，等離了婚，有了難處，說不定就想開了，到時候咱們再好好勸勸，說不定還可以重婚。現在她在氣頭上，咱們說破天兒也沒用啊。」海東爸不耐煩地說。

　　海東媽聽了這話，無精打采地繼續收拾東西。當她無意中看到天天的玩具時，忽然發現了新大陸似的說：「對了，離婚再重婚，那不是瞎折騰嗎？再說離了婚，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咱們要讓他們離不成婚才行。」兩個人同床共枕幾十年，海東爸一看老伴兒的表情就知道她想出了好主意，於是好奇地站起來問：「怎麼？你想出什麼好主意了？快說來聽聽。」

　　「老頭子，我是這麼想的，海東和曉荷可以不聽咱們的話，但孩子是父母的心頭肉，他們肯定在乎天天的態度。咱們先和天天說說這事兒，讓他知道父母離婚的不好。天天一鬧，說不定曉荷能改變主意呢。」海東爸忙不迭地答應，「嗯，這個主意不錯。別看你平時光知道咋呼，真到了事兒上還挺有主意的嘛。等天天回來咱們就和他說說。」

　　「幹嗎等天天回來啊，他和曉荷一起回來，咱們總不能當著曉荷的面兒和他說吧。咱們現在就下樓，等他回來，就說帶他遛達遛達，撇開曉荷和他說。」海東媽說著，東西也不收拾了，和海東爸一起鎖上門兒下樓。

　　剛到樓下不一會兒，就看到陳曉荷和天天回來了。天天一看到爺爺奶奶，就高興地跑過來，拉著爺爺奶奶說：「爺爺，奶奶，我媽媽買了好多好吃的，咱們回家吃吧。」海東爸媽拉著天天，對迎面走來的陳曉荷說：「曉荷，你先上去吧。我們明天就搬走了，想帶天天在社區裡遛達遛達，和他說說話可以嗎？」

　　陽光下，海東爸媽的白髮清晰可見，皺紋也好像更加深了。陳曉荷看著他們，心裡一陣酸楚。她知道，魏海東一直是父母的驕傲，他們含辛茹苦地把他撫養長大，供他上大學，他大學畢業後在城市裡找工作、娶妻生子、買房子，老人一生的辛勞也有了結果。陳曉荷這兩年明顯地感覺到老人開朗了，在村裡也自信了很多。他們做夢也沒想到兒子會離婚，他們將要面對培養了大半輩子的兒子一無所有的局面。自從知道她和魏海東要離婚的消息以後，陳曉荷明顯地感覺到兩位老人蒼老了很多。是啊，他們年齡大了，無法左右女兒的人生，只能眼睜睜看著兒子從頭再來。雖然陳曉荷和海東離婚的責任不在她，但是面對老人，她還是說不出地愧疚。而且老人雖然固執一點兒，但這些年對她還不錯。此時，面對海東爸媽簡單的要求，陳曉荷想也沒想就說：「好啊，你們去遛達吧。天天，好好陪陪爺爺奶奶，聽爺爺奶奶的話啊。」天天答應著，陳曉荷看他一蹦一跳地和海東爸媽走遠了，才轉身上樓。

　　社區廣場的樹蔭下，天天坐在秋千上，奶奶在前面扶著，爺爺在後面推著，他像一個小皇帝。可小皇帝正享受著呢，爺爺推了一會兒就停住了，站在那裡直歎氣。天天轉過身子，看著爺爺說：「爺爺，你怎麼了？」爺爺憂心忡忡地說：「天天，爺爺和奶奶明天就要走了，你會想爺爺奶奶嗎？」天天眨巴著大眼睛，不解地問：「你和奶奶為什麼要走呢？是回老家嗎？不是說好等我上學，你們還要接送我上學的嗎？」

　　「唉，咱們先不說這個。爺爺問你，你喜歡爸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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