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七年之癢2 | 上頁 下頁 |
五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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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海東見陳曉荷對自己的旁敲側擊無動於衷,於是諂媚地說:「好了,別塗了,你的皮膚不塗這些東西也挺好的。沒聽專家說皮膚到了一定的年齡,老化是自然現象,護膚品只是一種心理安慰嗎?你有這工夫還不如多陪我做做床上運動呢,那個可是有科學證明可以讓人永葆青春的……」 「德行!越來越油嘴滑舌了,我看你的臉皮比城牆拐彎的地方還厚呢。」陳曉荷終於忍俊不禁,要不說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呢。 魏海東見狀,趁機伸出手把陳曉荷拉進懷裡,不管不顧地吻下去,呼吸漸漸急促起來。陳曉荷掙扎著,感覺到魏海東的變化,眼前又出現了他和林菲纏綿的情景,那畫面越來越清晰……她終於在魏海東摸索著解她睡衣紐扣的時候說:「海東,你以前和林菲在一起的時候也這樣吧?」 喘息的聲音停止了,魏海東抬起頭,警惕地看著她,「你今天怎麼了?發什麼神經啊?」 陳曉荷面無表情地繼續把手上的潤膚液塗抹在身上,「沒什麼,我就是好奇。說來聽聽嘛,是不是真像你們男人說的,女人關上燈都一樣?」 魏海東翻身坐起來,有點兒不耐煩地說:「曉荷,你這是幹什麼?你覺得這樣有意思嗎?」 陳曉荷也火了,從床上跳下來,「我覺得有意思!我就是想知道我的丈夫在別的女人那裡是什麼樣子。想問問你,我和別的女人有什麼不同。你反應這麼大幹什麼?你做都做了,我問問還不行啊?」 魏海東盛怒之下沒忘記父母孩子就在隔壁,還沒有睡熟,如果他和陳曉荷吵起來,勢必會驚動父母,如果父母刨根問底,說不定同樣盛怒的陳曉荷會把他的老底給揭出來。他看著陳曉荷像只好鬥的母雞一樣鬥志昂揚,於是決定以退為進。他躺下,拉過被子蓋在身上,說一句「無理取鬧」,就翻過身子,關上檯燈,睡了。 陳曉荷看著魏海東沉默的後背和後腦勺,委屈的眼淚忍不住流下來。她也不知為什麼,做了一晚上的心理調節,最後還是忍不住爆發出來,把事情弄得不可收拾。她默默地在床上躺下,瞪大眼睛看著天花板,知道這又將是一個難眠之夜。 與此同時,在同一個城市,難以入睡的人還有韓冰。 屋裡沒有開燈,所有的傢俱都像在黑暗中沉默的怪獸,仿佛隨時準備跳起來把人撕碎。韓冰赤著腳、穿著睡衣在屋裡走來走去。她臉上的傷在經過最初的麻木之後,開始慢慢腫脹和疼痛,甚至滲出了血水,整張臉比下午的時候更加慘不忍睹。當然,對韓冰來說,比臉上的傷更痛的是心中的傷。從白楊的妻子去她的單位打了她一直到現在,已經過去六個小時了,白楊不但沒有打電話過來,連他的手機也打不通。她拿家裡的電話撥打了自己的手機,以證明信號是暢通的。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難道他真的不知道嗎?如果知道了,卻連個電話也不打,難道他以前說的話和所表現出來的深情都是假的?韓冰這樣想著,一種憤怒、恥辱的感覺湧上心頭。她感覺屋裡的氣氛越來越壓抑,於是借著手機微弱的光從櫥櫃裡拿出一瓶紅酒和一個杯子,踉踉蹌蹌地走到陽臺上。 窗外殘月如鉤,星星眨著眼睛如泣如訴,好在初夏的晚風是涼爽的,透過紗窗吹拂在臉上,讓疼痛的傷口得到暫時的撫慰。韓冰站在那兒,看著對面樓上的燈光依次熄滅,就像舞臺劇中讓人回味無窮的謝幕。她閉上眼睛,想像關上燈的屋裡正在上演著怎樣活色生香的春宵圖。這種想像無限擴大,直到把同在這個城市的白楊囊括在內。淚水慢慢湧出眼眶,輕輕滑過傷口,是錐心刺骨般的痛楚。但她僵立著,等待最難熬的那一刻過去。 等閒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韓冰現在才知道,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是永恆的。年輕人常常把永遠掛在嘴邊,是因為他們不知道永遠有多遠。就像她年輕的時候,相信邵強會一輩子愛她、遷就她,相信自己永遠都不會成為別人婚姻裡不光彩的角色,可是這一切順理成章地發生了,這讓她覺得一生一世的海誓山盟甚是可笑。事實證明,所有的疼痛忍過最難熬的那一會兒,就會緩過勁兒來。傷口在眼淚中浸泡的時間長了,也就不再刺痛——心也一樣。手機的信號光在黑夜裡一閃一閃,韓冰已經不去在乎,她拿過酒瓶,就著窗外微弱的光線,把紅酒倒進杯子裡,輕輕喝一口,苦澀與醇香並存,就像人生,快樂和痛苦總是如影隨形。 韓冰一直想不明白,她和白楊到底是如何惺惺相惜的呢?一直以來,她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愛上一個有婦之夫,因為她從小就是一個不會主動去愛的女孩子。但是反過來說,要是她早知道愛會這麼痛苦,她情願自己一輩子都不去打開內心深處的愛之鎖。這把愛之鎖是怎麼回事呢?事情還要從頭說起。 在別人眼裡,韓冰一直是個幸運兒,生在城市,有著工作體面的父母、良好的家世、優越的生活條件,相貌端正、聰明伶俐,而且一直順風順水,就連沒什麼工作經驗的她獨自創業也能傳奇般成功,她簡直是命運垂青的活標本。但是只有韓冰自己知道,一切並不是那麼回事兒。她並不快樂,因為她缺失了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韓冰記得她很小的時候,因為媽媽工作忙,顧不上管她,決定將剛滿四歲的她送到鄉下的奶奶家。奶奶家好遠啊,坐了火車坐汽車,坐了汽車坐驢車,唧唧喳喳像只小麻雀一樣和媽媽說著話,那時候她相信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女孩兒。但是到了奶奶家,媽媽放下她,說去給她買東西就不見了。她在陌生的環境裡,恐懼感占滿了她小小的心房,可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哭著找媽媽,那種哭泣撕心裂肺、經久不絕,這讓重男輕女、並不喜歡她的奶奶十分厭煩,對她解釋幾句就去忙了,按照鄉下的說法兒是習慣了就好。可是她怎麼也習慣不了。到處都是陌生的人,人們揪她的小辮子,摸她的小臉蛋兒,她因為恐懼和對媽媽的思念而總是在哭泣。慢慢地,她成為一個不受歡迎的孩子,村裡的人見了她就搖頭,孩子們也都不和她一塊兒玩。她覺得自己被媽媽拋棄了。所以她變得自卑、不愛說話。雖然媽媽在以後的日子裡源源不斷地給她捎去好看的裙子、好吃的零食,讓村裡的孩子很是羡慕她,但她卻再也找不到以前的快樂。 這樣的日子一過就是三年,直到她到了入學的年齡,父母才再次把她接回城裡。她以為回到父母身邊,快樂也會跟著回來,但她沒想到有更大的痛苦在等著她。因為和父母分開了三年,她再也找不到和父母親熱的方式,他們對她來說就是熟悉的陌生人,這反而讓她想念已經熟悉了的鄉村。還有,因為她沒有上過幼稚園,因為她在奶奶家養成的濃重的地方口音,她成了同學們嘲笑的物件,沒有人和她一起玩兒,她成了班裡的邊緣人,學習也非常吃力。而所有的父母都有望子成龍、望女成鳳的情結,她的父母也一樣。他們讓她上最好的學校,給她買最好的玩具,當然希望她能給他們最好的成績,可是她做不到。於是安慰、鼓勵、數落、斥責輪番上演,而她本能地抗拒,這一切徹底阻塞了她和父母之間愛的通道。所以重新回到父母身邊以後,她和父母從來就是有事論事,彼此身體上的親密接觸和心靈上的溝通就很少了。 正因為如此,她一直是父母、老師、同學眼裡的問題少女。所以初中畢業之後,她選擇了上技校而不是考高中,她想早點掙錢養活自己。技校畢業後,她如願以償地進了國棉廠。那時的她已經像這個城市所有的青年一樣說一口流利的普通話,熟悉這個城市的任何一個角落,知道每個季節流行什麼,所以她很快融入了新的環境。在國棉廠裡,雖然她穿得像假小子,但她年輕漂亮、聰明伶俐,而且很熱心,車間裡誰有事情她幫忙替會班兒什麼的,她都會有求必應,可能也正是這一點吸引了邵強。對於邵強,韓冰到現在也無法定義他們之間的感情是不是愛。在她的印象裡,她和邵強的戀愛、結婚好像就是在對的時間遇到對的人,然後順理成章地走在了一起。結婚以後,因為兩個人家庭、成長背景差不多,雙方父母也不太插手他們的事情,邵強這個人又天性敦厚,包攬家裡的大小事務,給她很大的空間,讓她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所以她的生活在外人看來是很美滿的。只是,在內心深處,韓冰知道她所缺的是什麼。特別是當她認識了陳曉荷,看到陳曉荷那種敏感、瑣碎、細膩的小女人情態以後,她才知道自己一直是個生活的被動者。很多時候,她也想像陳曉荷那樣過著一種有質感的生活,愛起來柔情似火,吵起來婆婆媽媽,雖然瑣碎但充滿了煙火氣息。可是她面對邵強,卻始終無法做到,這也是導致邵強在婚姻外尋找安慰的主要原因吧。 她和邵強離婚,其實最大的痛苦是生活上的缺失而非情感上的缺失。七年婚姻,一切生活習慣都形成了定式,她習慣了邵強的照顧,猛然失去他,無異于壯士斷腕。這種痛苦一直持續到她認識了白楊。對於白楊,韓冰一開始真沒想到會和這個男人發生什麼,畢竟一個年過三十的女人,對陌生人都有著很強的戒備心,即使寂寞得發瘋,也不會讓人輕易靠近自己。而且白楊也不是那種很討女人喜歡的人,他這個人瘦弱、蒼白,讓人很容易把他和文弱書生聯繫到一起。唯一不同的是他有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仿佛可以看穿所有人的心靈,讓人油然而生敬畏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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