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之癢2(44)_高克芳

四四

　　陳曉荷微笑地看著侃侃而談的魏海東，心裡很滿足。也許根本就是她太敏感，但是她也知道，婚姻需要經營，生活需要智慧，同樣的一件事情，可能換個時機、換種方法會弄得一團糟。看來做個智慧的女人很重要。

　　過了兩天，魏海東真的把工資卡交給了陳曉荷。陳曉荷把自己和他的工資卡裡的錢取出來，留下家裡的費用預算，然後把剩下的存成定期。她算了一下，這樣每個月存一些，積少成多，一年下來是很可觀的一筆存款了。不過對於陳曉荷來說，最關鍵的是，這樣一來魏海東每個月的消費她可以瞭若指掌，這讓她心安不少。

　　經濟問題解決以後，陳曉荷又決定積極參與到魏海東的工作中去。以前因為下班要帶孩子，魏海東單位的活動她從不參加。現在孩子有爺爺奶奶帶著，魏海東可以帶家屬的活動她一律參加，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和魏海東並肩出席，可以對那些盲目崇拜他的小女孩兒起到威懾作用，也可以看到魏海東的另一面，一舉兩得。

　　只是，魏海東的同事中有一些是知道他和林菲的事情的，這樣一來，他們看陳曉荷的目光難免讓她有芒刺在背的感覺。但是為了家庭的長治久安，她也忍了下來。

　　但是，魏海東卻有些難受。首先是在經濟方面。雖然陳曉荷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在他的錢包裡放些零用錢，他也隨身帶著信用卡，不會因為沒錢付款而窘迫，但是每個月，陳曉荷都會做月底總結，盤問每筆支出的原因。他在生活中本來就是不拘小節的，平常工作又忙，哪裡想得起這些事情。於是陳曉荷就反復嘮叨，甚至讓他養成記帳的習慣，讓他煩不勝煩。

　　其次是在公司活動方面。因為公司現在發展得不錯，林桐為了增加公司的凝聚力和培養員工的團隊精神，特地撥出一些活動經費，每個月都會組織一些活動讓員工溝通、放鬆一下。因為公司裡都是年輕人，結婚的不多，所以就不限制家屬參加，於是陳曉荷就知道了公司的活動規定，每次都要求參加。

　　一開始，魏海東覺得陳曉荷既然對他不放心，參加就參加吧，反正就是多一個人的事。但是時間長了，魏海東才發現不是那麼回事。公司的員工聚會，為的就是讓大家放鬆，有助於溝通，但是陳曉荷去了，畢竟身份特殊，大家又對她不是很熟悉，就有點兒放不開。特別是一些小姑娘，話都不敢和魏海東說，每次聚會，氣氛都有點兒怪怪的。

　　但是，每當魏海東表現出不想讓陳曉荷參加聚會時，她就會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說：「怎麼？嫌我在那裡妨礙你和小姑娘聊天了吧？沒事兒，你們聊，我不介意的，我去了就是喝喝飲料、看看年輕人的生活方式。」她的眼神讓他無地自容，她的話語讓他無從反駁，也只好由著她，但是心裡就忍不住多了埋怨。

　　事實證明，夫妻間是需要平衡的。而這種平衡，有時候還需要些無傷大雅的吵架來證明。道理不辯不明，有什麼意見說出來兩個人爭論一番，孰是孰非不重要，關鍵是能夠知道對方的想法，而吵架之後能夠做到床頭吵架床尾和，反而能讓兩個人更加親密。但是魏海東不敢和陳曉荷吵。一是父母和孩子都住在一起，吵起架來勢必讓全家雞飛狗跳，父母擔心，孩子害怕；二是一吵架，陳曉荷勢必要提起他和林菲的事情，那是他的軟肋，也是他的傷疤，他不願意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揭開。於是那些怨言就悶在心裡，像火山一樣蓄勢待發。

　　這天週末，父母帶著孩子去了附近的公園，魏海東在家拖地。自從他完全康復之後，這項任務就落在他身上了，他也很樂意幹。以前陳曉荷付出了那麼多，現在他能幹一點兒是一點兒，力氣是用不完的。只是父母不太高興，說他上班累了一天還要做家務，在老家，男人下地幹活兒，回到家女人都是要把筷子遞到男人手中的。所以魏海東不願意讓父母嘮叨，惹陳曉荷不快，都是趁老人不在或者睡覺的時候幹點兒家務。

　　陳曉荷在臥室拿著計算器算他們這個月的開支，一會兒問這筆錢因為什麼事情花的，一會兒問那筆錢在什麼地方花的。魏海東反復回想，恨不能在自己的腦子裡裝一個重放功能，但是有些事實在想不起來了。陳曉荷就開始了她嘮叨過無數次的話，「海東，我看你必須要記一下平時的花銷了。你看看，你這個月就有一千塊錢想不起花到什麼地方去了，這樣可不行。」

　　魏海東埋頭拖地，耐著性子說：「我整天正事都幹不過來，哪有精力記什麼賬啊！」

　　「記帳花什麼精力啊！就是買了東西隨手記上一筆。其實有些可花可不花的錢就是這樣無意中花出去的，你沒事兒的時候記一下，咱們也能分析一下哪些錢該花、哪些錢不該花。這樣好好規劃一下，也能早點兒實現買車的夢想啊。」陳曉荷步步緊逼，那些不知道花哪兒去了的錢讓她生出很多懷疑。

　　魏海東感覺自己的火突突地往外冒。陳曉荷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虛偽了？明明是她想控制他的經濟，控制他的社交，控制他的全部，恨不能把他攥在手心裡，卻打著為他考慮的幌子。買車簡直就像吊在毛驢鼻子前的胡蘿蔔！一想到他在陳曉荷眼中就像那頭蠢驢子，魏海東的氣就不打一處來。

　　「行了，就這麼點兒事，你說多少次了？我已經說了，我不喜歡記帳，更不喜歡被逼著記帳！再說錢是賺來的，不是省出來的，只有賺不到錢的人才整天拿著計算器計算那點兒小錢。我看你不是在乎那點兒錢，你就是對我不放心。我把錢都交給你了，你還想怎麼樣？」魏海東氣呼呼地看著她。

　　陳曉荷心裡的火也突突地往外冒。魏海東的這種態度，已經不是記帳不記帳的問題了，是對她坦誠與不坦誠、珍惜與不珍惜這個家的問題。剛和好的時候他可不是這麼說的，他說珍惜他們的婚姻，什麼都聽她的，這才幾天啊，就這副嘴臉！她看著他，冷冷地說：「魏海東，真是此一時彼一時啊！你現在可不是生活不能自理的時候了。你說得對，我就是對你不放心，誰讓你做了對不起我的事情呢？」

　　眼看傷疤就要被揭開，魏海東舉戈反擊，不管不顧地說：「行了曉荷，話說三遍淡如水。我是犯過錯誤，但你也不能老是這樣不依不饒吧？犯人還能有自己的空間和隱私呢，我這樣還不如直接死刑算了。再說，我是錯了，我也承認，並且一直在改變，可你呢，得寸進尺，步步緊逼，難道你和蘇逸軒之間就那麼清白嗎？他能平白無故讓你到他的公司裡去？」

　　「魏海東，你渾蛋！」陳曉荷猛地把手中的計算器摔在魏海東腳下，一瞬間淚流滿面。

　　魏海東回頭去看陳曉荷，其實話一出口他就知道自己說錯了，現在看到她淚流滿面的樣子，立刻後悔了。他沖到陳曉荷面前，內疚地說：「曉荷，對不起，是我口不擇言，我不該那樣說你，氣頭上的話不能當真。你要是真生氣，就打我一頓吧。」

　　陳曉荷兀自嗚嗚地哭著，不理魏海東。魏海東急了，抓起她的手就往自己臉上打，很用力。陳曉荷的手都疼了，可以看出他是真後悔了。她心裡百感交集，兩手抓住魏海東的手，哭著說：「海東，為什麼呀？我們為什麼要這樣？早知道這樣，還不如當初不救你……」

　　魏海東看著陳曉荷，她為他的付出有目共睹，他怎麼能懷疑她呢？他的眼淚也流下來，一把把陳曉荷擁在懷裡，任她怎麼掙扎也不鬆手。

　　陳曉荷伏在魏海東的懷裡，熟悉的味道讓她心軟，她掙扎了幾下就不動了。如果她不想結束這樁婚姻，掙扎開了又怎麼樣呢？她這樣想著，無力地伏在魏海東的懷裡，任憑自己的眼淚鼻涕浸濕了他的衣服。

　　真正應了「夫妻床頭吵架床尾和」這句話，魏海東和陳曉荷的這次吵架最終結束於一場酣暢淋漓的魚水之歡。陳曉荷發現，夫妻吵架有時候也會是性愛的催化劑。兩個人一吵一鬧，一捶一打，反而會讓兩個人更有激情。

　　只是，短暫的激情過後，是長久的迷茫。陳曉荷已經分不清她和魏海東是因為愛而做愛，還是因為做愛而做愛，抑或是為了彌補情感上的裂痕而做出的努力。不過魚水之歡後，誰也不好意思再提吵架的事情。兩個人看上去和好如初，比以前吵架後的冷戰好多了。也許這就是夫妻的相處之道吧，能夠吃一塹長一智，隨著不同的狀況變換。陳曉荷相信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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