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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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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除下冠服,隨性往軟榻上一靠,常常舒了口氣說道:「這下子問題就簡單了。這道摺子解決了大問題啊!」 我琢磨著他的表情和心思,小心翼翼地問道:「那……大臣們的意見如何呢?」 康熙一下子坐起身來,臉色轉為嚴肅道:「今天在朝堂上,大臣們都大多反對這種安排,說什麼怕寒了藩王的心,引起三藩不穩。哼,這些沒用的奴才,三藩早就不穩了,他們這樣畏首畏尾,膽小懦弱,怎麼能治理得好我大清?!照朕看來,尚可喜還不至於耍什麼手段,他還沒那個膽子。曦敏,三藩的情報你都看過,你認為如何呢?」 我當然知道康熙是早就決定了一定要撤藩,他已經為此謀劃了五年,剛才的一番話更是表明了他的決心,他此刻問我,絕對不是真心要我提出什麼意見,而是要得到我的贊同而已。可見他在朝堂之上必然是力排眾議,贊成撤藩的大臣絕對不多,才讓他難免有些心虛。我一直在幫他佈置撤藩的事,能得到我的贊同對他畢竟是個安慰。於是當下急忙笑道:「以奴婢收集的消息來看,尚可喜並沒有作亂的能力,且希望葉落歸根的心態也是真的,皇上大可不必多慮。不過……」我欲言又止。 康熙看著我說道:「不過什麼?你儘管說。」 「是。」我應道,「尚可喜年老多病,不足慮,但他的兒子尚之信為人殘暴嗜殺,連其父也不放在眼內,去年竟然殺死了尚可喜派去送信的人,以求取樂。此人卻不能不防。另外,眾位大臣所慮也有些道理,皇上還是提防些好。」 他凝神聽著,聞言點了點頭道:「你說的這些朕都考慮過,朕的意思是讓尚可喜加官進爵,讓朝廷把他養起來,位尊而無權,以絕廣東之患。」 我笑道:「是奴婢糊塗了。皇上天縱英明,深思廣慮,奴婢是瞎操心了。皇上的法子真是高明,如此一來,他尚家可享無限榮光,這是他們祖上積德修來的福分,還有什麼好不滿意的?!也讓吳三桂、耿精忠他們看看,皇上有多寬厚仁慈,叫他們識相的也趕緊仿效尚可喜,休要做那不忠不義之臣。」 一番話說得康熙心花怒放,當下親擬了旨意送到上書房。同時又命我馬上出宮去瞭解三藩的最新動態,他畢竟小心謹慎。 我領得旨意,換了衣服從偏門出來,坐上一輛騾車。走了一陣子,負責護衛的禁軍突然低聲稟報說後面有人跟蹤。我愣了一下,便讓他們直接取道茶樓,暫不去那四合院。我倒是要瞧瞧什麼人敢明目張膽跟蹤我。 進得茶樓來,找了二樓靠窗的座位坐下,我點了幾盤點心,要了一壺清茶,沒坐多久便看見一個中年漢子走上樓來,身著藏青馬褂,頭戴便帽,然而從周身的打扮裝飾來看,卻是個富家子弟,有身份的人。 我不由微微一愣。這不是吳三桂的兒子吳應熊嗎? 看見他笑嘻嘻向我走來,我心裡打了個轉兒,便笑著站起來福了一福,說道:「奴婢見過世子。世子好興致,也來這外面喝茶?」 吳應熊呵呵笑道:「曦敏姑娘可別笑話我了,我找姑娘有事相求,冒昧跟蹤姑娘,還請姑娘不要見怪才是。」 我笑了笑道:「原來竟是世子,我還以為又是哪宮的娘娘等著抓我的小辮兒呢。」淡淡的話,巧妙點出了我處境艱難,免得他給我出太大的難題。 他卻不在意地笑笑說:「姑娘說笑了,姑娘是皇上恩准出宮的,誰又能說上半句閒話?」 說話間我把他讓到對面坐下,畢竟我只是個宮女,不敢放肆,只在一邊站了。吳應熊忙道:「姑娘也請坐吧。」 我笑道:「奴婢是下人,不敢逾矩。」 他苦笑道:「曦敏姑娘,我也知道你有你的難處,但如今我吳家大難臨頭,我有求于姑娘,還請姑娘能聽我說兩句話。」 我聽了,不好再推辭,只能在旁側坐了,一面淡淡地說:「照我看世子才是真的在說笑,平西王乃一方大員,漢王第一人,世子身為額附,聖眷隆重,哪裡有什麼『大難臨頭』的事情。」說著給他斟了一杯茶。 他接過來寫了一聲,隨即又放下,苦笑一聲道:「父王在雲南為大清鎮守邊關,時刻不敢懈怠,然而即便如此,仍是不免惹人閒話猜忌,日子不好過啊!」 我笑了笑問:「世子說的可是最近謠傳撤藩的事兒?」我天天跟在康熙身邊,如果連這也不知道,未免太過做作。 他的苦笑更深了,說道:「是不是謠傳,姑娘心裡最有數。父王功高鎮主,難免惹人嫉妒,在皇上身邊擺弄我們的不是,怕就怕皇上受人蠱惑,有些舉動會傷了漢臣的心呐!」 我微微一笑,避重就輕道:「什麼事情皇上自有聖斷,是不會輕易被人擺佈的。」 他忙拱了拱手道:「這是自然。皇上聖明,慧眼辨忠奸,自是不會受人愚弄。只是我父王遠在千里之外,皇上聽到的、知道的都是別人說的,萬一有人從中作梗,皇上難免會對父王有所誤解。父王對大清忠心耿耿,如果莫名其妙背了黑鍋,那可真是有冤無處伸哪!」 我笑道:「世子多慮了。撤藩的風聲也不是今日才有的,皇上一直都沒准,世子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呢?」 他忙道:「可是我卻聽說今日平南王尚可喜上疏告老還鄉,讓他兒子尚之信接任鎮守廣東,皇上卻不允,這……又是怎麼回事呢?」 我就知道是尚可喜的摺子刺激了他們,否則怎麼會動腦筋動到我頭上來?於是淡淡一笑道:「是有這麼回事,皇上退朝回來說了一下,不過究竟怎麼處理皇上卻沒說,這也不是我們奴才該管的事情。」 他急忙附和道:「那是自然。不過,姑娘是皇上身邊的紅人,姑娘的一句話抵得上別人的十句,還求姑娘能在皇上身邊美言幾句,父王和我都不勝感激。」 我聽了這話,皺了皺眉道:「世子,這種事情又怎麼能是我們這些奴才能夠多嘴的呢?深宮大院,奴才得要知道規矩,不然腦袋隨時都會搬家的啊!況且皇上是什麼人?怎會聽我這小小宮女亂嚼舌根?」 他忙陪笑道:「這話沒錯。我們也並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希望姑娘把我父子一腔忠誠愛國之心傳達給皇上而已。姑娘一項嚴謹公正,當不至於被旁人所蒙蔽才是。」說完遞給我一張銀票,我瞟了一眼,竟有千兩之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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